【校园三短曲之这么近,那么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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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一天,逐渐逐渐便发现。
  纵相对,却无言。
  静静默默,望着熟悉的背面。
  一弯身影,原来离我多么的远。
  像天涯那一端。
  无法行前一寸。
  我想伸手拉近点。
  竟触不到那边。
  就欠一点点,但这一点点。
  却很远……
  摘自张学友《这么近,那么远》。
  *  *  *
  我叫方文生。
  读初二那年下学期,又换了班主任。这一次,轮到某个脸部肌肉间歇性抽搐

的女教师上台。她教中文,当时的年纪也就廿五六七岁左右。据一些有同情心的

女同学说,她勉强也算是个美女。
  不过,每次想起她阴冷的脸上那几下突如其来的抽搐,我就忍不住对这个说

法表示强烈的怀疑。
  其实她算不算美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我所做的某件事,至今我都不

知道究竟应该感谢她,还是诅咒她。
  那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好到有机会争取年级第一。不过用功学习却只限

于期末考试前那两个星期。换言之,在其他时间段,我是个标准偏低的坏学生。
  既然标准偏低,也就没有坏到随意逃课,打老师,耍流氓,吸毒赌钱那个程

度。只不过是上课时捣点小乱,聊聊天,下课时打点小架,吵吵嘴,然后偶而捉

弄下发姣的女同学,偶而传阅下变色的《龙虎豹》,并且经常看看各种类型的课

外书之类。
  说起来,其实还正常得很。
  问题在于,当时班里成绩与我同处一线的同学,无论男女,几乎都是标准的

乖学生好孩子。我的存在,无异于对他们人生价值观的严重污染。
  于是,为了拯救这些乖孩子们的精神健康,那位新上任的班主任就给我来了

一招「乾坤大挪移」换座位。
  不是一个两个三个地换,而是全部打散,重新组合。我周围的熟人,全部被

置换成路人甲乙丙丁,他们要么本来就是乖孩子,要么表面上装得很像乖孩子。

其他几个顽劣分子的待遇与我相似,显然,这些败类都被悉心地均匀地分隔开。
  所以说,其实人家也并没有玩针对,只不过是顺手收拾我而已。但对于我来

说,那后果却很是惨烈。
  因为,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很不幸地爱上了那个位置离我最近的女孩。
  不知道间歇性脸肌抽搐那位是不是故意的,反正此后直到初中毕业的一年半

时间,无论位置再如何改动,这个女孩总是坐在我前面。
  她叫程雅雯。
  在此之前,我对这个女孩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曾经有一次忘记拉裤链。据说

当时有淫人发现,她的内裤是粉绿色的。
  我没有亲眼看见。我所看见的只是她后来伏在书桌上羞极而泣的背影。
  那之前,我甚至都没发现,她有雀斑。所以我想,她那时应该还不算很美,

否则我不会如此大意。她成绩也不好。后来我还注意到,她经常和班上几个比我

坏得多的男生一起玩。
  但我想,她的本质并不坏,她只是家里有点钱,所以比较贪玩。而在学校的

大部分时间,她都装得很乖。我个人认为她其实装得不算太好,但不知为什么,

每次在课堂上和她聊天,被发现之后受罚的人总是我。
  从我的位置,即使身子坐得如何扭曲,一般也只能看见她的后侧脸。她的后

侧脸像半只饱满的苹果,初见时毫不起眼,但不知不觉间却越看越觉得有韵味,

越看越觉得心醉神迷。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如此销魂的后侧脸。那一小段美妙的弧线,在我一次

又一次的临摹中,画满了每一本教科书,同时也永远地深印于我的脑海。现在,

我甚至只要随意一笔,就能画出那一条优美的弧线。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瓣极为丰满性感的下唇,配合她那张娇俏的鹅蛋脸,可

谓十分引人遐想。如果没有那几点雀斑,她其实真的可以很美丽。
  有一次晚自修,她施了薄粉,涂了浅色唇膏,面对着我目瞪口呆的惊吓白痴

样,羞涩地笑。
  那一刻如同星华闪烁,明亮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化妆有时真的很伟大,我承

认那一瞬间我完全被她俘虏了。
  又有一晚,在校外,她穿了条超短裙站在路边等人,我正好踩单车路过,立

时被那双缺乏阳光照射的雪白大腿冲击得头晕目眩。
  当时我傻傻地停在她面前,问她站在那里干什么。而她则一脸羞红地挥手,

叫我快走。仿佛我的存在,若被她所等的人看见,对她而言便已经是一种羞辱。
  美色当前,我并不想走,但我终于还是走了,而且我忍住没有回头,一次都

没有。
  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无论在教室里面我和她的物理距离有多么的近,都没

有意义。
  因为她的心,始终离我很远。
  在换位之前,与我同桌的那个坏孩子曾经半开玩笑地告诉我这样一件事:因

为程雅雯说过我很靓仔,所以某个想追她的男生决定要教训我。
  而我当时还对程雅雯毫无兴趣,也就没怎么在意。
  那个据说想打我的男生没多久就退了学,退学之前他都没对我怎样。所以我

一直都无法证实这个玩笑的真伪。
  不过,换位之后最初那一段日子,的确是我和她关系最好的时期。
  以前那种旧式的长椅并无靠背,学生向后靠的话就会靠在后面的课桌上。上

课的时候,她背靠着我的课桌,拿本书挡着小嘴,就可以小声地和我聊天。而我

就要全身向前,整个身子几乎扒在课桌上。结果,膝盖经常会碰到她的臀部。
  假如碰的力道大了,她就会下意识地闪开。但如果我慢慢地、给足时间她去

考虑、去体验、去习惯那种暧昧秘密的快感,她通常就会乖乖坐好,静静享受。
  但这种暧昧的亲密接触不容易建立,一定要等到双方无话可谈,气氛诡异的

时刻,由我来发动那无声的偷袭。开始时要很小心,一点一点地接近,不能打草

惊蛇,等到膝盖渐渐传来微温,就要更小心,更轻缓,真正贴上股肉的一刻不能

有丝毫的压力,要让她慢慢习惯,然后才慢慢加力,一毫米一毫米地陷入那片温

软的少女股肉之中。
  当这种暧昧完全滋生的时候,往往都静默得心跳相闻,那真是一种难以言表

的销魂体验。
  可能就是因为她对这种暧昧心照不宣的默认,让我错判了形势。我曾经那么

天真地以为,她也许会爱上我。
  在那段短暂的快乐时光中,我擅自与她作了一个约定,在初中毕业之前,我

要将她最美丽瞬间画下来,送给她作为纪念。
  我的画功固然不算太好,但如果只是日系漫画头像特写那种水平,勉强还是

有的,偶而画得好的话,也可以相当精致。因此,对这个一厢情愿的承诺,我很

有信心。
  最终我也的确画出来了,虽然是我画得最好的一张,但却一点也不像她。临

近毕业的时候,同桌的乖孩子向我索要画作留为纪念,我就将那失败的作品给了

他。其实我很想自己留着,也再三考虑过送给程雅雯以完成我的约定,但最终,

还是给了一个无关的人。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与她相对无言,情同陌路了。
  这样的转变究竟是由何时开始的呢?我不太记得了,总之并不是单一事件所

引致的,而是一件件一桩桩,一次又一次的关系破裂。在我人生的那个阶段,我

必须承认我还是太幼稚了。
  我与她并非情侣,但每隔一段时间,却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吵架,然

后冷战。初时很快就会和好,但后来,却一次比一次拖得久。最后也不知是第几

次了,我们的关系,仿如不断撕开又不断缝补的破旧衣裳,终于因为太过零碎而

无可奈何地,彻底烂成了一堆废絮。
  也许是那次我乘着打闹之机,偷袭了她的嫩乳?
  也许是那次我太过无聊,偷换了她的涂改液?
  还是那次……
  我已经完全想不起了,或者,我对她做过的猥琐事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

我的形象在她的心中一沉再沉,终于万劫不复。
  每一日,静静地望着眼前咫尺之间那个熟悉的背影,明明是这么的近,本应

触手可及,却又似相隔了天涯海角,地老天荒。
  这种日积月累的苦闷,在初中毕业那天,将我压抑得几乎心脏爆烈。
  那天,程雅雯非常尴尬地找我签同学录的时候,我再也忍无可忍,于是我写

下了如下话语:「今天的爱人是谁?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四十年后,

五十年后,你是否还依然记得?但我肯定,我将会永远都记得,记得你。方文生

字。」
  程雅雯的中考成绩未能考上原校的高中,听说她也不打算给钱买学位,而是

干脆放弃升学。所以初中毕业之后,我很有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
  那一整天我都燥动如狂,无论如何都想做些什么。
  临别在即,有人提议去唱K。这种情况下,很少会有人反对。
  听到这个令人忐忑不安的动议时,我正在签文顺卿的同学录,在那种潮起潮

又潮落的心境之下,我迷迷糊糊地写道:「多少痴恋,多少空虚,逝去了我不再

追,没法再信有一生相对……今天的爱人是谁?就算往日爱通通都失去,再次遇

上、再次爱上别说……唏嘘。方文生。」
  我不知道当时脑部短路写下的这一段歌词,与1998年夏的那件事故是否

有关。假如有,那我就真的是自作孽,活该报应了。
     ***    ***    ***    ***
  在K歌房我心不在焉,双眼不时地偷瞄程雅雯,偶而有几次目光交接,也只

是匆匆闪开。以往看日剧的时候,总觉得男女主角拖拖拉拉毫不干脆,明明相互

喜爱却又默契的同时表现闪缩,实在非常矫情。但当身处其境,才发现两颗心之

间,的确有所谓绝对领域的存在。
  你永远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你越在乎她,自然就会越害怕,越害怕就越不

敢面对。假如双方都屈服于这种恐惧,很有可能就会错失那宝贵的一生之恋。
  恐惧来源于害怕失败,虽然明知道不去面对的话就一定会失败,但人心总是

倾向于自护,而盼望侥幸,希冀对方先作出主动。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可笑的天真。
  的确,不开口就不会被拒绝,但被拒绝并不会令人失去什么。若永远只是等

待的话,最终必然一无所有。
  唯一可能剩下的,大概就是无尽的遗憾。
  我已经在焦燥中等待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了临别的一刻,再等待下去,结果

十分明显。所以,我决定豁出去了。
  散场的时候将近凌晨两点,同学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我独自一人,远远地

吊在程雅雯后面。
  几年后,ILLUSION出了一个叫《尾行2》的3D H GAME,

在业界出尽风头,我本人也非常喜欢。但我可以保证,真实的尾行比游戏刺激得

太多。
  那晚她和两个女同学一起走,开始路上人多,还好掩饰,后来人越来越少,

我就只好跟得越来越远,有一次跟得太远还差点追不上,好在始终未被发现。
  走到某个街口她们便分道而行,我缩在暗角一直等到那两个女生看不见我这

边才发足狂追,终于在一处半坏的路灯前面追上了她。
  那路灯坏得不三不四,隔个三四秒就闪烁几下,暗黄的灯光诡异地照射着寂

寞的街道,整条街上只有两个人影,就是我和她。
  由于我跑得太急,脚步声未免响了点,她惊讶地回过头来,一见是我,就拍

着心口说:「死人方文生,被你吓死了。」
  我喘着气,勉强笑了笑。
  她问:「你好像不是住这边的吧?」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灯光闪烁间,我看见她的脸色暗了下来。她低头望向空荡荡的街道,神色不

自然地问:「什么事?」
  我心中已经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但依然忍不住垂死挣扎地说:「雅

雯,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她没有看我,甚至还低头转身,背向着我说:「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我

们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而且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又再一次面对着她的背影,这个背影在过去的一年半以来,带给我太多太

多的回忆,以至于,我怀疑即使用尽一生一世都无法抹去。
  这个背影,总是这么近,又那么远。
  一种无比熟悉的苦闷从心底涌起,在那几百个日日夜夜里不断滋长的怨念,

巨大到连我自身都感觉害怕。我不可抑制地冲前一步,出尽死力将眼前的背影抢

入怀中,喉音沉淀到绝望的声阶,如负伤的野兽般在她耳边低声嘶喊:「我只知

道一件事,就是我要你!」
  在那个七月的炎夜,程雅雯的身体出奇地透着一股凉意。我将她拉入路旁的

暗巷,压在墙上。微光之中,她的脸被乱发所掩,只隐约见到那一瓣丰满润泽的

下唇,我便凑上前强吻她。
  她扭着头闪避,不时发出一两声闷哼。我慌忙伸手按她的嘴,于是她挣脱开

一只手,随即一个巴掌打得我连退两步。她恨恨地喝问:「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分

别?」
  我呆住了。那些人?哪些人?
  我傻傻地看着程雅雯冲出了暗巷,看见她回头对我说:「你敢再来一次,我

就要叫人了。」
  我张口结舌,只觉得浑身血流乱涌,心跳时急时缓,眼前渐渐模糊,终于仰

头倒下。
  脸上一下下的刺痛将我从虚空中拉扯出来。闪烁的灯光下,有人正在一巴又

一巴地抽着我的脸。我狂摇了几下头,浑身一震,将那人惊得退开。灯光稳住,

视野渐渐清晰,只见那人披头散发,右手不住颤抖,正是程雅雯。
  我勉强坐起,用力抹了一把脸,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说:「对不起,

我只是……太爱你。」
  她冲前一脚,将我踢得再度仰躺在地,声音飘来,非常凶狠:「去死吧!」
  我注视着上方再度闪烁的街灯,忽然觉得很好笑,于是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问。
  「我笑我自己,为什么总是以错误的方式来爱你。太好笑了,每一次想要接

近,结果都因为太过乱来而被推开得更远。果然我还是太幼稚了,哈哈。」
  她狠狠地踢了我一脚,痛得我闷哼出声,她冷笑说:「你何止是幼稚,根本

就是白痴。」
  我喘着气说:「我的确很白痴。我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但我会

努力让自己变得和他们不一样。」
  「是吗?那等你变身成功之后再说吧。」
  我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逐渐,离我远去。
  后来,在上学的路上我曾经见过她一次,她扮作没认出我,我也忍住了没向

她打招呼。
  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但在梦境中,她却一次又一次

地提醒我,那一弯似近而实远的弧线,我根本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    ***    ***    ***
                后 篇
  我叫程雅雯。
  读初一的时候,我曾经喜欢上一个男孩,他叫方文生。
  我觉得他很帅,明明平时十分胡闹,但一到期末考试却又能考得比谁都好。

我很羡慕他的聪明,因为我本人在读书这方面,实在有点糟糕。
  在当时,他本应是坏孩子们的偶像,但事实上,却有很多人因此而妒忌他,

甚至恨他,想要教训他。在那些人眼中,他活得太嚣张了。
  我这样平凡的女孩,本是没资格接近他的。但在初二下学期,天差阳错地,

我居然被安排坐在他前面。我从未如此觉得,那个总是板着脸却又不时抽搐几下

脸肌的女人,竟是那么美丽,那么体贴。
  在最初那几个星期,我们的关系进展得很快,每一天都是新的,色彩鲜明,

阳光灿烂。虽然偶而也有点小摩擦,但很快就会被抹平,甚至,有时候根本就像

是一种打情骂俏。
  不过,快乐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某个被我拒绝的坏学生,不知如何竟然得

知我喜欢方文生,更扬言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我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学生,只不过平时在学校装得比较文静而已,因为我

不想被父亲知道之后扣减我的零用钱。我和那些坏学生不是很熟很熟,但有时也

会一起玩。
  所以当我听见某人想要搞方文生时,就找人约了那个男生出来,叫他不要乱

来。他直接问我是不是喜欢方文生。我红着脸说不是,不关他事。
  那天,他带来了五六个人,而我这边则只有三个女孩。他的人一直在起哄,

恨不得打一架才过瘾。我已经很克制了,但终于还是起了冲突。
  最后惊动了警察,我们全部被带回警局。与我同来的女生中,有一个后台很

硬,她坚持说那些人想要强奸我,一定要整死他们。
  结果,那个带头的男生被迫退学。
  解决了那件事之后,我心情大好,还天真地以为,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

阻隔我们。于是那晚,我化了个淡妆去上晚自修。
  看着方文生那个呆子被我迷惑得失魂落魄的衰样,我心中又羞又喜,又骄傲

又安心。那一瞬间,我自觉得到了与他平等交往的地位。
  那个年纪的男孩都是无可救药的死色鬼,方文生也不例外。他极为犯贱,极

少向男教师提问,却极其经常地挖空心思找问题向年轻美丽的女老师请教。尤其

那个教英语的阮老师,他似乎特别喜欢招惹她。
  无可否认阮老师生得很美,穿着打扮也相当引人幻想。我时常恨恨地和相好

的女同学说,这些老师要我们穿那身难看到呕的校服上学,自己却又穿得花枝招

展,坦胸露腿,真是不知廉耻。
  但方文生这死色鬼就是喜欢她。每次见到他色迷迷地偷窥阮老师衣领内的春

光,我就气闷得再也不想理他。有好几次他的提问还明显地带有调戏的意味,但

阮老师居然还脸红红地回答他。
  那幅景象简直就似是一对偷情的狗男女!
  最惨的是我这闷气又不能找谁发泄,无处可告,只好闷在心里。唯一可以做

的,就是不理那个小色鬼。
  而方文生每次见我不理他,就会开始偷偷在课桌下面干坏事。
  他将膝盖慢慢地靠向我的臀部。我能感觉得到那股热度,心中矛盾交战,又

想挪开,又不愿挪开,身体也渐渐发软发烫,腿心更加不争气地濡滑起来。明明

前一刻还恨他恨得要死,此一刻却又莫名的开始期待他来偷自己。
  嗯……贴上了……嗯……
  我每每要死咬住牙关才忍得住那浑身的战栗,但腿心内那一丝丝滑液却再怎

么也抑止不住,一点点地将我的内裤渐濡渐湿。
  终于,他贴紧了,不再往前压。这时候我才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静静地安

然享受着那片柔软了身与心的特殊暧昧。
  这种暧昧,是只属于我和他之间的秘密。
  但并不是每一次,我都会让他得逞。
  比如那一次,他一面莫名其妙地拍打我的头,一面对着另一个出了名发姣的

女同学傻笑,那个猥琐模样足足让我郁闷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以来我都坚决不

理睬他,还每日都坐得很靠前,让他怎么也碰不到。
  那个年纪的男生,不好好教育一下还真是不行。
  但是,当时我没有想到,可以教育他的机会已经所剩无几了。
  初三上学期某夜,我被那群流氓轮奸了。
     ***    ***    ***    ***
  有段日子我经常发恶梦,一再地被带回到那片暗黑的河滩,眼睁睁地看着一

个又一个男人爬到我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强行插入我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将那

污秽的体液射入我体内,我被困于那恐怖绝伦的梦境中,无论如何挣扎都醒不过

来。
  每一次,那人都要骂一声:「死烂B,给你脸不要脸,老子今天干死你!」
  我早已被他们死死按住了手脚,口中更被塞入一团烂布,只能发出一串低沉

的闷哼。那人将我的衣裤扯光,双手抓住我敏感的胸乳一阵乱摸,痛得我泪水横

流。然后那人便狠笑:「哭了吗?知道老子厉害了吗?别急,还有更厉害的。」
  他一头钻入我胯下,在我娇嫩的下身一阵乱舔乱咬,那感觉就像被一只狗啃

食自己的身体。
  我开始想呕。
  周围按住我的手也不断地在我身上乱摸乱捏,我渐渐痛得没有了知觉,还以

为接下来只要静待时间流逝,任由意识飘离身体就好。谁知,一下极强烈的痛楚

自下身传来,撕裂身体的直感猛冲入脑,我的意识瞬间被拉回体内。
  刹那之差,眼前骤现万般可怖,如临现世地狱。
  在这强烈冲击之下,我晕过去,又痛醒过来,又再晕,如是者无数次。
  这群魔鬼一个接一个地摧毁着我的身体,践踏着我的心灵,唯一留下的,只

有无穷无尽的伤痕。某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方文生,心内立时如被刀绞,眼前血

花四溅,彻底晕死过去。
  每次恶梦的最后,都一定要梦见方文生,我才能惊醒。
  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再坦然面对他了。
  那群流氓一共五个人,带头的就是之前那个退学的男生。他们全都被我找人

杀了,足足用了两年时间。为首那个,先是将阴茎切下来,当着他的面将阴茎切

碎,然后强行灌入他的口里,再饿他三日,切下阴囊,迫他吞下去,再饿三日,

再切一块肉……如是者搞了两个星期,终于把他搞死了。
  为了报这个仇,我跟了一个黑道大佬。
  有一次我站在路边等那位大佬来接我,正好被路过的方文生看见。他看着我

短裙下一双白得吓人的大腿,双眼都快要凸出来。我既羞耻,又害怕,只好不停

地挥手叫他快走。他既惊讶于我的暴露,更惊讶于我的态度,那张俊脸上写满了

不解与难堪。我心痛得差点哭出来,只得勉强转过身来不去看他。
  没多久那个大佬来了,他问我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我便说在学校过得不顺

心,打算初中毕业之后就不再升学了。
  他呵呵一笑说,这算什么问题,你要是不想读,明天就不要上学了。
  我连忙说,至少要读到毕业,不然太没面子了。
  他将手伸入我的裙内揉捏,淫笑着说,都随你,不过这地方可就随我了。
  我忍住恶心,强颜欢笑。
  其实我真应该听他的话,不再上学,也就不用再面对方文生。
  那实在是一种太过难堪的相对。
  每一日,坐在那个座位上,我都能感觉得到他灼烈的目光,但我却无法作出

任何回应。因为只要一开口,我怕我就再也不能维持这副虚伪的坚强。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实在太难捱了,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自己明知道前路

是那样黑暗,根本不敢奢望什么救赎。只是想伴着他,走过这最后一段日子,仅

此而已。
  即使这段日子,对双方来说,可能都只是痛苦的等待,等待着那命中注定的

离别之日。
  然后,此生各行各路,永不相见。
  我只是没有想到,最后的分别居然会如此收场。
  这具污秽的身体,就我个人而言,如果他还愿意的话,让他使用多少次都不

成问题。但在当时,这具身体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如果被那人发现,他会死得

很惨。更重要的是,我完全无法接受他那种幼稚到可恶的冲动行为。
  这样的他,和那些蓄生又有何分别?
  在那么特殊的一天,他依然没有长大,依然只是个无可救药的死色鬼。这一

点实在令我非常伤心。于是,我最后一次教训了他。
  但愿他真的会记住,我留给他的,这最后的纪念罢。
  杀完最后一个杂种,我十分兴奋,兴奋到在上学的时段跑到他平日必经的路

上,希望能遇见他。
  心中或多或少都存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奢望。
  但当真正遇见他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我在他身边走过,以眼角余光略了下他的脸,好像多少有成熟一点。
  而他竟然也不望我,直行直过。
  我转身站住,死死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一路向前,从没有回头望过一眼。
  有阵风吹过,脸上阴凉凉的,原来泪湿了脸。
  那一刻,我才算是彻底死心了。
     ***    ***    ***    ***
  也许终于都有天。
  当你站在前面。
  但我分不出这张是谁的脸。
  我想伸手拉近点。
  竟触不到那边。
  就欠一点点,但这一点点。
  却很远……
  悠长而短暂的尾声。
  几年之后,那位大佬被人收了。我失去了靠山,既无求生技能,也早已经与

父亲闹翻,无法可想之下,我做了妓。
  开始还能在高档场所混,后来就越混越下流,终于在三十岁那年,沦落到在

网上做起一楼一凤的生意来。
  那晚我如常坐在电脑前,打开几个成人论坛,挂上Q,静候寻欢客的光临。
  没多久就有人加我。
  「你在XX市XX区吗?」
  「是啊,老板。」
  「现在有空吗?能否上去试试?」
  「可以啊,正等着你呢。」
  我窃笑,好一只连价钱都不问的水鱼。
  来人是方文生。
  他的样子改变不是太大,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但他却认不出我。
  不奇怪,我稍稍整过容,发型也与当年大相径庭,而最重要的是,我老了。

女人本就比男人老得快,我又多年来从事皮肉生意,纵欲过度之下,那张脸缷了

妆有时连自己都不敢看。
  他认不出我,很正常,也很好。
  我哑着喉音问他:「先生,怎么称呼?」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说:「叫我帅哥就好。」
  我嘻声笑了出来,连忙唤:「帅哥,你想怎么玩?」
  他摸摸头,笑说:「听说你这里可以走后门?」
  我幽怨地望他一眼,故作娇痴地说:「看你这么帅,原来也是个变态。」
  他一把揽住我的腰,调笑说:「过奖,爆菊乃是在下的爱好。」
  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向我的菊门潜近,便扭腰挣开,故意提价:「八百。」
  他呆了一下:「这么贵?过夜呢?」
  「过夜再加八百。」
  他傻眼了:「抢钱啊你?」
  我浅笑:「嫌贵?找五姑娘去啊。」
  他又上来摸手摸脚,死皮赖脸地说:「过夜爆菊总共八百行不行?我就玩一

炮,绝不加场。」
  我奇道:「只玩一炮干嘛要过夜?」
  他一本正经地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嘛,我没老婆,就想过过抱个老婆睡觉

的瘾。」
  「哎呀呀,你不是一般的变态。」
  「过奖过奖。」
  我细心地侍候他清洗,几乎将他每一个毛孔都洗得干干净净。他有点不耐烦

地抱怨,我便笑着握紧他的阴茎,让他说不出话来。不过想想也不能太过分,我

于是说:「我这人爱干净,最多等会送你一个口活好了。」
  「咦?这个不是本来就包的吗?」
  「包你个头,老娘这里各项目独立收费,没有套餐。」
  「太黑了。」他摸着我的阴唇说。
  我大怒:「什么?」
  我原本肤质雪白,只是那处用得多了,未免有点色素沉淀。为此我经常买一

些据说可以回复粉红的产品补救,自觉多少也有点用。如果一段长时间不性交的

话,可能效果会更明显也说不定。
  他见我怒了,便狡辩说:「我是说你收费太黑了,别误会啊姐姐。」
  我一听脸都红了:「什么姐姐?人家明明……」我忽然记起他的确是小我几

个月。
  「啊啊,又踩到地雷了,话说你究竟叫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我叫芳芳,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哦,芳芳别生气,来亲一个。」
  他竟然真的想吻我,我扭头避开,问他:「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不会又要另外收费吧?噢,我真是服了你。」
  「虽然我是鸡,但我不会和客人接吻。」我咬牙说。
  「多么古老的桥段啊,你不会是认真的吧?OK,但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今

晚你不是鸡,是我老婆。」他将我光滑的身子拉入怀内,用力地抱紧我,不顾一

切地吻下来,我被他的气势所摄,刹时心软,便让他吻住了双唇。
  他的舌尖渡了过来,带着一股温暖的柔情,我含住了,也回应着他的挑引。

他似乎很会接吻,竟把我吻得浑身娇软无力,整个人软倒在他的臂弯里。
  良久,唇分,他痴痴地望着我,忽然说:「我觉得你很脸熟,我是不是曾经

见过你?」
  「何止见过,你还曾经说过,我是你最爱的女人。」我幽幽地说。
  「哇塞,原来你也喜欢《东邪西毒》,太好了,真不愧是我今晚的老婆。」
  我脸色一沉,正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让他知道又有何意义呢?算了,我已

经明确提示过他,他要误会也只得随他了。
  他将赤裸的我抱到床上,又唇接舌交了几十回合,这才松口,爱抚着我的雪

白身体。我问他:「要我来呢?还是你来?」
  他笑笑说:「长夜漫漫,吾妻何必性急,先陪哥聊聊天助助性嘛。」
  我吐槽:「刚才叫人家姐姐,现在又自称哥了。」
  「就你屁事多,我检查一下你的屁眼。」他将我翻过身去,伏在我的屁股上

左看右看。我忽然感到一阵难挨的羞意,仿似回到了当年暧昧的时光。
  「老婆大人,你出水了耶。这算是自来水吗?」
  我恨恨地骂:「明明是你惹出来的,你还敢说。」
  「看一下也会出水,你也太姣了点吧?」
  我不答他,懒懒地扒在床上,回味着N年前的暧昧。
  腿心忽然被某物所触,那物圆圆的,傻傻的,在阴道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不知想做什么。我只是不理。它在阴外研磨来研磨去,磨得人骚痒痒的,直痒到

阴内去。我用粘糊糊的声音挑逗他:「想来就来嘛,别在那外面招惹人。」
  他吃吃笑说:「小淫妇,你真想要就求我。」
  我呸了一口,笑骂:「好希罕呢,人家偏不求你。」
  他以指腹按着我的菊门,微微用力压,说道:「不求我?那我就只好插后面

了。」
  我从床头摸出一小瓶人体润滑油和几只安全套,抛给他说:「先抹点油,不

然太干了。记得带套。」
  后门被插入的感觉总是很怪,胀得人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但我觉得,作

为当年那种暧昧的延伸,这也不失为一个完满的宣泄。
  方文生用双手抚弄着我的软绵绵的股肉,时浅时深地抽插着,同时还不忘调

戏我:「好紧,好爽,好个大白屁股。」
  「嗯……嗯……」
  后插的喘声总是特别沉闷。我微微侧过头看他,一瞬间他忽然停住,语声颤

抖地说:「这个弧线……你……你是……程雅雯?」
  我正翘着屁股挨着你的爆菊呢,你竟然现在才来发现,方文生,你真是个混

蛋。我抱住枕头,将脸深深埋入枕内,但泪水仍然止不住地往外沁。
  肛菊内那肉棍似又粗了一圈,而那死人居然还说:「雅雯,你怎么会……」
  我扔掉枕头,哭道:「要干你就干好,不干就给我滚。」
  他呆了一会,又开始埋头苦干。但没多久,他就喷发了。
  他扔掉安全套,死死抱住我,不停地在我身上到处亲吻。我好不容易止住的

泪水又再夺眶而出,我噎声说:「好了,别那么矫情,我浑身起鸡皮了都。」
  他喃喃地说:「我不让你走了,我无论如何不让你走了。」
  我嘲笑他:「你说什么呢?就算叫鸡叫到旧同学,也不用那么兴奋吧。」
  他忽然凝视着我问:「雯雯,我有心脏病,你不会嫌弃我吧?」
  「够了,方文生,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我抹去泪水狠狠地说。
  他苦笑着,双臂加力,箍得我几乎呼吸困难。他和我说文顺卿,说1998

年的夏天。想不到世间竟然有这么轻易赴死的痴情女子。
  我与那高傲的女子相比,我简直下贱得像是只蟑螂了,为了蝼蚁般生存,不

惜被千人插万人骑,污秽得无以复加,却只是不肯死。
  「我宁愿喜欢你这样坚强的女子,雯雯。」他温柔地对我说,「你浑身散发

着一股生命的气息,对我这种垂死之人来说,那是无可想象的生之光辉。」
  我听不懂他的奇言怪语,便吐槽:「你搞错了吧,我身上所散发的只有性交

的气味。」
  「也就是生命。」他坚持,「即使做鸡也要活下去的生命之光。」
  「喂,我怎么听着似是骂人呢?」
  「雯雯,我往后的人生,就拜托你了。在黑暗的隧道行走了太久,终于见到

了一线光明。无论如何请不要扔下我。」他越说越离奇,越说越离谱了。
  「我是只鸡。」我冷冷道。
  「嗯,的确,和你上过的男人数量相比,我上过的女人太少太少了,所以,

以后你要允许我不时地出外偷食哦。」
  我开始怀疑,此人究竟是真癫还是假傻,我没好气地说:「你说够没有?我

一个人活得很好,不需要你。」
  「可是,雯雯,我需要你,很需要很需要。」他竟然真的流出泪来。
  我叹了口气,轻轻抹去他的泪水,怨恨地问他:「你是认真的么?敢骗我的

话,我会杀了你。」
  他只晓得不停地点头。
  我让他不要带套进入我体内,以此来证明他的真心。他一口答应,还提意高

潮时互咬一口,吞下对方的血。这家伙的口味真不是一般的变态。
  但我咬牙同意了。
  他毫无困难地在我阴道内长驱直进,我不甘心地奋力收紧阴道,层层包覆,

处处抗争。好多年了,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留住一个男人的阴茎。
  连久经战阵的身体如今也节节败退,我被他插得花心乱颤,四肢僵硬,身体

不住抽搐,叫声不像叫,喘气不像喘,神晕颠倒,意乱情迷。
  也许,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做爱吧。灵与欲相交互融,情与恨纠结难分。
  在那迷离的快感如潮奔袭的顶峰,我与他一齐对泄,双双咬住对方的肩肉,

狠狠吸嘬。
  略咸略腥的血液在喉舌间流淌,我忽然觉得,因为经历过此时此刻,我们会

在一起很久很久……
  直至生死相隔。
  方文生,你这混蛋,给我听清楚了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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