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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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入目是巨大厚重的窗帘,繁复幽暗的灯光,散落满地的衣服,让貌似炫丽的屋子里盈满了淫靡的气息。

  巨大的床上覆盖的猩红的丝绸被单,彷佛鲜血染红的战场,披散着长发,裹在绸缎被里的女人缠绕在熟睡的男人身边,彷佛战斗中被捕获的猎物。

  红如火,白如雪,黑如夜,红白黑的色彩,狂放如耀眼的太阳,却又忧郁如绚烂的彩霞。

  我轻轻地翻下床,从男人的衣兜里摸出烟,点燃-------我不爱烟,却无法抗拒那萦绕的烟雾中弥漫的温情,如轻描淡写的山水画,却多了花开花谢的气息……酒醒处晓风残月,我打开窗帘,真的是残月如钩。

  都市的夜色中,寂寞永远都是无与伦比的催情药,让情毒深种;而酒精则是天然隐蔽的催化剂,让欲望扩张;月黑风高的寒冷这样,最後便成为了最好的屏障和借口,让原本道过珍重无法再如此坦荡的两人终於赤裎相对。

  床上的男人安然地发出轻轻的鼾声,几个小时之前,我们就在这里,在这张大床上,奋力地撕咬翻滚着,如充满仇恨的动物,要一决胜负……我彷佛重新看到镜子里那个狂热自恋地盯着自己在镜中的身影的男人,彷佛一个优秀而自负的船长,操纵着身下的女人,驶进暴风骤雨的中央,任她在浪起浪灭中反覆,在惊涛骇浪里颠沛,在被高潮溺死的期待恐惧中尖叫颤抖,脸上浮起征服者得意的笑……我长长的头发泻了一床,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他的後背。他如恶魔一样压住我,深深地压在床上,咬住我的脖子,血腥与野性,饥渴与征服,哀愁与快感,交错纵横我彷佛重新看到那个亢奋如电的男人,冲撞如雷的男人,在我的身体内放置一个快感的种子,花蕊中幽深处的湿润与温柔,随着他的冲突,渐渐萌芽绽放,我期待着,乞求着,如一条索求无尽的饕餮贪心的蛇,缠绕着,游弋着,渴望着星星之火的燎原之势……我劈开双腿,像劈叉那样打横开放,他轻轻地运动着,如清风徐来,风过水面,涟漪片片……随着速度的加快,我渐渐如雪一般溶化在温床之上,热气氤氲,夹杂着销魂荡魄的呻吟,赤裸裸地宣告着最原始的启示,从呻吟到哭喊,从哀求变为呜咽,他控制着节奏,让荡气的旋律更加九曲回肠,让情欲的冲击更加歇斯底里。

  我被他用十字架的方式钉在了床上,在欲望的烈火中,在快感的风暴中,我的呻吟已难以为继,我的呼吸也几近停止。

  他一次一次地越突越深,一次一次地越来越快,所有的意识都已经散去,灵魂彷佛失控地冲进黑暗,在盘山公路上飞快地螺旋式地上升,最後,在极度绚烂中坠落深渊……烟已经燃尽,我静静地看着那个仍在睡梦中的男人。这一次,仅仅是个意外的吧,於他,於我……想说一声sorry,片刻的肉体激情过後的时候,总会有道德审判灵魂的瞬间吧。可是,算了吧,何必呢?

  当孤独的灵魂具化的时候,也许唯有通过最古老的形式,让空虚的幽灵离开我们附着到另外的人体上,我们才可以得到安慰吧。雌雄交配之事古来如此,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猎手,可是谁知道终究是谁笑到了最後?

  悄悄地穿上衣服,轻轻地打开房门,外面天很黑风很大,可是,我走了……今夜,月如钩

  男人拉开窗帘打开落地窗,暖暖的阳光立刻涌进屋子,洒了一地,风吹起了女人的头发女人的裙摆,她举起双臂像展翅欲飞的鸽子,峰回路转的身体,被太阳做出了眩惑的光晕。

  男人痴痴地看着,眼中痴缠着爱恋与迷惑。白天的女人,天真无辜的眼神,如天使一般清新驯良,让人蠢蠢欲动。他忽然冲上去,从後面顶住她,抓住她的双手摁在落地窗上,「强奸,不许动。」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胸前冰凉的窗户,刺激着她的神经,而身後火热的身体,正在抒情地缓缓地摩擦着,带着泛滥的感伤与颓废绝望。

  他解开她的发辫,如水的长发立刻泻出玫瑰的芳香。他贪婪的把头埋在她发间,双手游弋於她身体各处,所过之地,武装纷纷卸落,如脂如玉的肌肤跃然於微凉的空气中。胸口小小的玫瑰,在他的轻抚抹挑之下,也开始骄傲的挺起绽放。

  她回过头,被情欲上色的眼眸朦胧而闪亮。男人湿漉漉的吻,彷佛清晨闪亮的露珠,轻轻地印在她的眼帘,印在她的耳後,她的耳垂,印在女人如天鹅般仰起的脖子,印在圆润滑腻的肩头,一路逡巡……她轻轻地吐出了呻吟,如猫咪谄媚的低叫。她的骄傲在枝头招摇,柔韧的腰肢燃烧出炉火纯青的欲念,草丛深处爱流汹涌澎湃,宣示着对占有的渴望和毁灭的期盼。

  他双手紧紧地搂着她,彷佛她是炎热的夏季仅存的硕果。战争开始了,躁动不安的火山口,男人拚命地攻占了进去,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结局是岩浆的喷涌还是自己变成火山灰,都已经不再重要,在她的身体上同归於尽的坚决让他无比勇猛,奋力前冲。

  欲海之中,女人躯体如同救命的浮木,漂流荡漾,被浪打得湿透後,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机械运动。随着男人的旋律,女人如同一条充满诱惑的绳子,柔弱无骨,温柔地起伏颠簸。

  如醉如痴的呻吟,如痛苦而快乐的行歌,萦绕於鼻际口腔,压抑而放纵,悠长而婉转。快感波波而至,而高潮如巨石下的小草,竭尽全力的要向外生长。

  他的活塞运动,无法阻碍火山的爆发,无法压碎高潮的狂草,她在黑暗中挣扎,在欲海中翻滚,灵魂出窍的瞬间,流星划过天幕……


  黑色的长发在女人光滑如玉的背上划出无数条分割线,在黄昏衰弱而颓废的光影中,她伏在床上,彷佛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恹恹地如同一团烂泥--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空虚如故,她暗暗自嘲。

  作爱在本质上其实都是相同的,就是在欲望的征途中孤独的男女伤感地前行,而那块荒蛮黑暗的土地上,男人变成了野兽,而女人在是被猎的母兽,有时,反之。

  所有的疯狂与野蛮,其实不过是因为恐惧於自身的脆弱,就如同男女交欢之时的誓言之於爱情。

  海誓山盟,也不过是人们在迷失理智时说出的试图克服爱情的盲目性指引两人未来的痴人之梦。然而我们毕竟无法总是保持疯狂,梦醒时恢复理智後,我们就会知道永远不能相信爱情能抵达未来,世事无常,人性善变,古来皆然,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圆满是暂时的,而孤独地保持残缺才是永恒而唯一的。

  她轻轻地叹口气,她没有睁眼,却在唇边泛起无奈的笑波。身边的男人贪婪地痴痴望着微凉的空气中如含羞草一般紧闭着乖巧温顺如猫一般的女人。

  逡巡在女人光滑优雅的背上的手,掠过峰峦叠嶂,巡视着自己刚刚占有过的这块领地。指尖处沙丘浑圆,流沙如水。似睡非醒之间他迷失在荒漠,她近在眼前,可是他却已经开始了思念。

  是谁说过,世界上本没有撒哈拉沙漠,我想你一次就落下一粒沙子於是有了撒哈拉。只有思念的沙漠才如此荒凉,如此广阔,迷失其中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他摸索到熟悉的坟丘,现在这是通向地狱的空洞。幽深的花蕊,芳草萋萋处的湿润的汪洋,让他无法抑制地沉湎。他刚刚才如一个孤独的走过千山万水的疲惫的行者,贪婪的汲取那生命之泉处的甜蜜与魅惑。

  舌尖仍溢满春的骚动,那是情欲之花裂开时的芳香,是战败者的恐惧不安的降书,是恶魔幻化出的孤独者唯一可以自慰的鸩毒。

  灵与肉缓缓地摩擦着,肉体与灵魂的摩擦是抒情的,彷佛恶魔的微笑,充斥着泛滥的感伤和颓废无耻。是的,她惊觉,那个恶魔就在他的体内,以爱情为名,凭附在黑暗中,随时准备毁灭他们。

  天渐渐地黑下去,男人沉沉睡去,平静的脸上波澜不兴,她无法探知他究竟是基於无奈的顺从还是聪明的选择。可是,不管怎样她终究要走,与黑暗如影随形的幽灵除了孤独之外,还有一个叫做回忆。

  相拥而眠总是需要勇气,就好像猎物永远不可能习惯於沉睡於猎枪之下,除非它甘於粉身碎骨。原始的运动可以把具化的孤独转移,然後睡觉却不能。而当回忆如秋风般攻城略地後,万木萧瑟。

  身边的软玉温香早已不再

  男人坐在床上,静静地抽着一颗烟。他早已习惯了空荡荡的屋子,然而她的离开所带来的空虚的气息弥漫着,一波又一波,把他推向心碎的海岸,无穷无尽。

  他想起她说的话,爱人与烟在本质上是相同的,都为平凡的生活带来快乐,而快乐的结局就是毁灭。爱人摧毁你的方式是背叛,而香烟则恰恰相反,它的致命则源於它不离不弃的忠诚。

  因为她,他爱上了烟。吞云吐雾之间悲痛彷佛缓缓飘散,消失在空虚中,回肠荡气,又有丝丝缕缕地萦绕着怀旧的情绪。究竟人还是追求快乐的动物吧,如果可以保留眼前片刻的欢愉,就无须再追究将来的虚无。毕竟不是性爱导致了虚无而是无限的饥渴,对爱的无能为力以及永不餍足的狂欢导致了虚无。

  只能这样吧,只能这样了,保持爱情的幻象。

  黑暗被攥进婴儿般的小手,他的意识,坠入深渊……

  梦中她无数次回来了又无数次离去,这些来来回回的身影变幻不断如落英缤纷,彷佛光线从某一角度照射过来,她便显现了;但光线略微变化,她便隐隐约约变化出无数身影,如梦如幻。但她走了,回眸一笑,她幽幽的目光飘落他的眼里,然後目光就飘散开,那种幽怨痛楚漫天飞舞……他惊喘着,被困在深渊般的梦魇中,彷佛墓穴中的返魂的屍体,想要挣脱,想要呼吸,却无能为力黑暗裹住了他,却无法困住空虚和回忆。曾经的一夜又一夜,如同一波波的海潮,轰然击打在他心上。

  多少个夜晚,他穿梭在城市林立的酒吧中,彷佛狮子在夜色中的森林中寻找猎物。那荡漾在空气中的肾上腺激素的麝香混杂着酒精,挑拨着人们的情欲,每个人的野性都被级数扩张。

  他和她已经互相注意了太久,眼波流转之际,斗转星移。但,没有互相凝望,他们都知道,看与被看是对立的,对视是屈服与失败,在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他们。

  灯光下,她的目光,如发情期齿尖爪利的母兽般傲慢而又迷茫,笑容放纵而又矜持,白齿红唇,在昏暗中灿烂如玫瑰含雪是谁诱惑了谁,是谁征服了谁?他带着她穿越森林,城市,回到鸟巢。

  她暗流汹涌的胸在腰峰回路转,双腿间的那丛阴影微闻溪水潺潺,蓦然间他心动无比,想像一头蜜蜂撞进满是花蜜的花蕊痛快地溺毙其中……她的腹地是坦荡如砥的平原,渴求纵横蹂躏。他这野人走向她,她就是那些他越过的平原河流山峰和森林,他在她海潮般的气息里勇往直前。他把鼻子埋进她茂密的草丛,彷佛小蛇回到了它魂牵梦绕的草丛。

  春潮汹涌而来,他们荡漾在春意盎然之中,远离了人生的苦痛虚无与尘世的分离。她的胴体温润而忧郁,任意姿势都充满了美与力的魅惑。她像是沙漠中经历极度乾旱的植物,努力向上向上,承接雨露甘霖。

  那些黑暗里的微笑与颤栗啊,他的心和他的回忆一起,瑟瑟发抖……他终於知道为什麽她晚上从来不曾留下,当读到米兰昆德拉的时候。做爱是关乎性的,而睡觉则关乎爱情。和自己的女人睡觉意味着母性与童年的回归,如雏在翼护下孵出的梦。

  男人都和他一样都是奇怪的动物吗?最初,被她眉眼间暗夜玫瑰的妖娆风情所蛊惑,可是,为何现在却迷恋着她洗净铅华後不胜凉风的那一抹温柔娇羞……第一次见她在夜晚离开,背影被清冷的月光浸泡得惨白,她慢慢地走着,孱弱的肩膀以及地上长长的孤单的欲说还休的影子,描出一把最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准确无比的刺入他的心脏……是爱情吗?那个他一直提防着的鬼东西,终於还是瘟疫般降临了。

  爱情真是灵肉不堪承受的东西,是一种无法痊癒的内伤。当她在他的身下燃烧时他却只能通过人老最古老的运动怀念爱情,悲伤与孤独生生不息。

  每一次狂欢之後看着她的离开,门,卡嗒一声锁住,他就如同被关进坟墓,铺天盖地的冷冷的空虚吞没了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声声都踏在他的心上。

  如果不能相忘,如果不愿相忘,那麽,所以,他学会了在她离开之前睡去,真真假假,让自己淹没在时间无边无际的沼泽中,天昏地暗在高潮的余韵中……

  黑夜沉沦了,汽车引擎的轰鸣隐隐约约地传来,粘在黯淡的窗帘上。

  她躺着,一动不动,悲伤而空虚,周围只有黑暗,无处可逃。

  无奈充满她的躯体,直抵她的灵魂,虚无与极乐如酒精挥发到灵魂。她的思绪游走在邪恶的黑暗里,从城东到城西像孤独的风沙从东到西……她想起初见时那电光火石的瞬间,是的,仅在光影转换之间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猎物。

  可是,他是多麽好的一个猎手啊,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如春水般荡漾的温柔的眼神,无害地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溺死在其中,洁白的牙齿,在灯下催眠般地微微闪着食肉动物特有的迷人的光芒……如果他是个猎人,那麽这眼神,这微笑便是他用来猎杀猎物的武器吧,他把它磨砺的如此完美而锐利,她又有什麽理由不被捕获呢?

  猎物恐怕也有着猎物的骄傲,那种被猎人欣赏选择的欢喜和骄傲吧,就彷佛千里马之遇到伯乐。她笑了,任他带着她穿越森林,城市,回到他的鸟巢……门,在身後关住,他抓住她,把她死死地贴在墙上,环在怀中,彷佛对着晨曦一样,满是温情,却又蕴满激情。

  他的身体一点点迫近,轻微匀称的呼吸带着湿气和温度,挑逗着她沉睡已久的神经,催放着她含苞踯躅的情花。

  没有预想中乾柴烈火爆发的狂放,他只是把额头靠着她的,轻轻地摩挲她的面庞。她懒懒地,欲迎还据地躲避着他的吻,然而却并不避开,任他偶尔捉到她嘴角浮起的调皮的飘忽的浅笑,一下又一下。

  他就像是一个最最优秀的猎手,悠悠地按照自己节奏,引导着猎物自己走向陷阱……他的爱抚如同生离死别般缠绵悠长。他的唇手所到之处吐绿催香,百花盛开。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里,彷佛都酥酥麻麻的爬满了蚂蚁。

  她闭着眼睛摩挲他的头发,好像摸到了一场大火,手指深深地穿过他黑黑的头发,紧紧地将他桎梏於胸前。

  世界已经开始旋转,他们一起倒在宽大的床上,她死死地压着他,几乎埋进他的胸膛。

  他翻身压住她,捋起她的短裙。她身体绷得紧紧的,用力反抗,却不过唤醒了两性深藏的兽性。他轰然震动,彷佛春雷唤醒沉睡地下的野火他将她举起,一柱擎天。她摇曳着,挣扎在海洋里,淫荡饧涩的叫床声与纯洁无瑕的绝望延伸绝妙地融合,不要,她哀求他停下来。不要,啊,不要,啊,啊,啊……珍珠般的泪珠折射出存在的光辉,这不息的声声,正是受难者消魂荡魄的呻吟。一个灵魂赤裸裸地传达着生命最原始的启示,继续,继续,直到终结和死亡。

  他凌驾在上,驾驭着死亡的步伐。她的哀求变成呜咽,奇妙的令人亢奋的变奏。他时不时地停顿,调整节奏,让激昂荡气的旋律更加九曲回肠。

  她挣脱肉体的束缚,轰然流溢,进入液态。口齿不清地呻吟着,像被捣烂的花心汁水浆液横流。

  她想推开他,可是这脆弱而痛苦的一推却更激起他强暴的冲动。眼泪落下,滴在床上,点点如雪花溶化,像一个孩子,承受不了海潮般的情欲惊涛拍岸般的冲击。

  是的,是的,在欲望的惊涛骇浪里她就是易碎的玻璃娃娃,他要打碎她。他要她坚强点,闭上眼睛享受。

  反抗不了强暴就闭上眼睛享受吧,这是侵略者和毁灭者的意志。情欲的天下就是暴君统治的世界,永远都是强者为王。

  狂乱而痛苦的灵魂,通过宣泄悄悄地安息了……她隐隐听见,城市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微微的虫鸣,星空丝丝落下露水……

  字节数:12272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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