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雏情陷红粉争霸】(第二卷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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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茹毛饮血



  情儿讨好地道:「其实公子官话也算说得不赖,都跟谁学的啊?」



  无月瞪她一眼,闷闷地道:「跟你有关系么?」



  然而无论如何,有一点她问的对,不把此刻自己置身何处搞清楚,他如何选

择前进路线?于是缓缓抬头打量周遭景象,他脑际浮现出在秋水轩书房中曾看过

无数遍的地形图,心知河对岸便是叶赫部,他和情儿只需穿过叶赫部的领地,再

往东北方走上大约三四百里,其间跨越伊敦河抵达松花江流域,应该就是位于慕

容领地南部的乌拉部。



  只要鼓起最后一口气逃到那儿,他和情儿就安全了!



  然而,他似乎再也没法鼓起那股气了,身上的血似乎仅剩下一半,肚子饿得

发慌,从草地上爬到河边这短短五六丈的距离,便如同攀上一座神州最高的山峰,

游过一条最宽阔汹涌的激流,似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转头看看情儿,黑不溜秋的小脸上毫无血色,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连翻身都困难,看似已指望不上。



  混到这份儿上,虽然他一直把这个小炭头当累赘,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在野外

生存方面比自己强多了,若非她总能找来一些野花野果之类的聊以充饥,他早就

饿死了!



  他俩躺在河边几乎无法动弹,更别说爬上马背了,现在除了等死,似乎再无

他法,他只能心中暗自祈祷,除非,有什么奇迹出现……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他脑子里刚冒出奇迹这个念头之后没多久,一只

肥大的浅灰色野兔不知由何处快速窜来,砰地一声撞到他头上!



  他被撞得又是一阵头晕,差点昏厥过去,情儿眼中露出关切之色,却连抬手

替他揉揉头上鼓起的那个大包的力气都没有。



  他忍着头晕勉强睁眼一看,能把他撞得如此严重,野兔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真正的死因是身上插着一支羽箭。



  他眼前一亮,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抓住野兔凑向嘴边,几口咬掉一片兔

毛,狼吞虎咽地啃食两口,递给情儿,她咽口饥唾推还给他。他抓住兔子的两条

后腿使劲儿一扯,心神大振之下力气似乎也有了,把野兔撕成两半,将半只扔给

情儿,他也不再推让,先吞掉另外半只再说,稍小些的骨头来不及吐出,索性咕

噜一声囫囵吞下!



  由于太过饥饿,他啃得非常投入,一人策马来到他和情儿身边,他竟也未曾

留意。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这两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野人,但见大的一个

身上横七竖八全是伤口,许多地方缠伤的布条已经松开,露出一条条蚯蚓般的血

红色伤口,伤口边糊满黏乎乎的红色黏液,且仍在丝丝缕缕地溢出伤口,也不知

是鲜血还是脓水。



  他脸上更是红一块黑一块,污秽不堪,不辨面目,嘴角和腮边一片血红,仍

在大口大口地吞食着碎肉和鲜血,那模样像极一只吃人的恶魔!那个小的更不用

提,比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小猴也强不到哪去。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什么,听来有些像朵颜部土语,却

又不太像,不过无月统统都听不懂。



  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想到肯定是野兔的失主来了,忙示意情儿赶紧把那半

只野兔吞掉,然后抬头,呆呆地看着上面这人,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很好看的女

人,身穿翻毛白袍,头戴深紫色貂皮帽,然而他顾不上细细打量,心中很是惭愧,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隐隐能猜出,这只野兔原本该属于她。



  他只能茫然摇头。



  丽人黛眉微蹙,凝神思索片刻,又问道:「喂!你们是谁?怎么如此不明事

理,抢夺我打来的猎物?」



  这次她说的是中原话,无月倒是听懂了,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夺人

之物无论怎么说都站不住脚。



  丽人不耐地道:「发什么呆?你倒是说话呀!」



  人头在上方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不一会儿,他俩身周已围了一圈人,个个如

欣赏稀有动物一般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和情儿。每当他出现在公众场合,都少不

了承受类似的目光,只不过,这次的含义和往常截然不同,是嘲弄?不屑,还是

怜悯?



  既然先前没说话,他索性装哑巴了,先看清楚这些人的来路再说。



  他和情儿被两个彪形大汉如扔烂布口袋一般扔到草堆中,草堆下是一辆跟他

一样破烂不堪的牛车,也不知是牧民们用来拉牛粪马粪还是什么的,可谓臭气熏

天,不过对他而言,躺在软软的草堆上赶路,已是这段时间以来所享受过的最好

待遇。



  眼见这一行猎人沿河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比较狭窄的河段,由一座简陋的

木桥过河。他心中一喜,因为这正是他想走的方向。行行复行行,一路上他睡着

又醒来,醒来又睡着,当然严格地说,是晕去才对,但觉眼前的景色渐渐有些变

化,针叶林和星罗棋布的沼泽地由身旁缓缓倒退,不复一片茫茫大草原的模样。



  渐渐地,一段灰扑扑的城垛和一座碉楼映入眼帘,建筑样式粗犷简陋,与中

原城楼建造格局迥异。渐行渐近,碉楼灰色屋檐下,墙上现出上下两排箭靶大小、

黑黢黢的箭孔,每排水平分布着十二个。箭孔下挂着一块大大的牌匾,黑边蓝底,

上面弯弯扭扭地题写着一排黑色大字,牌匾之下是一座圆拱形城门,城门两侧有

十来个腰挂弯刀的武士把守。



  根据这里所处的地理位置,无月猜想,这座城堡应该属于女真叶赫部。和身

边这些彪形大汉语言不通,想打听点事儿也很不方便,他实在有些后悔,当初该

跟北风姊姊学一点女真语的,或者刚才不该因为羞愧、不好意思和那个漂亮的女

子搭讪,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一路行来,他再未见到那位女子。



  进入城堡之后,一行人策马直奔城西,来到一座宅邸大门前,门房中央为大

门,两旁各有一个木格子窗户,门房两侧大约相距四丈左右,各有一栋耳房成八

字形尖顶状的侧面轮廓。进入大门之后,是一个宽敞的院子,两侧分别是车库和

马厩,靠墙种着一排大树。



  进入二进院之后,迎面是一栋规模较大的正室,东西两侧各有一栋偏房。车

夫将牛车赶到西侧偏房,在一间房门前停下,粗鲁地将他和情儿拽下车来,拖进

屋里随手扔到一堆草料上,随即锁上门扬长而去。大约知道二人已无行动能力,

也没有捆绑他俩。



  无月不知这些人打算如何处置自己和情儿,也只好随遇而安,就目前情形来

看似已沦为囚犯,至少没把他和情儿当作客人,可无论如何,总不会为了一只野

兔就要了咱俩的命吧?



  他转头打量四周,和牛车上一样,这里也是臭烘烘的,原来是一间柴房,南

头整齐码放着一段段茶壶粗细、尺许长的圆木,东头他这边靠墙堆积着一垛垛草

料,地上也散落不少,他俩如今就躺在上面。存放时间稍长的草料已开始发酵,

难怪屋里会这么臭。



  情儿依偎在他身边,小小身子蜷缩得像一只小猫咪,饿极之下啃掉那么多野

兔肉,眼下她懒洋洋地只想瞌睡,屋里的臭味儿看似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无月也感觉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地打起盹儿来,房中光线渐渐黝暗下来,有

些视界不清,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大约该是掌灯时分了吧?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位身穿灰袍的人走了进来,就着他手中提着的马灯光亮,可看出是个十五六岁

的少年,随手扔了一样东西过来。



  无月凝神看去,是两根什么动物的腿骨,不是猪就是牛的,上面残留着一些

血淋淋的碎肉,并未煮熟。他心里一阵郁闷,这些人看来真把我和情儿当成茹毛

饮血的大猩猩了吗?



  眼见灰袍少年转身要走,他情急之下,忍不住叫道:「喂~这位兄弟……」



  少年猛地回头,脸上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期期艾艾地道:「你、你是人?而

且、还是中原人?」



  无月一阵狂喜,这话他能听懂,因为少年说的是中原话!自出得塞外,他从

未发觉与人沟通竟是如此麻烦,未曾想会在此地遇上同胞,急急地道:「是啊!

咱俩当然是人啦,从中原来的!你、你也是中原人氏么?」



  少年似乎也有些激动,回身过来将马灯放在地上,笑道:「是啊……你和这

小孩是被他们抓来的吧?他们说是一大一小两个野人呢,吓得我都不敢靠近你俩。」

人在他乡遇故知,总是有些亲切感。



  无月叹道:「唉!我们也是饿极了,生吞了他们射中的一只野兔,所以就把

我们……嗯,兄弟,能给我们一点煮熟的饭菜么?若非迫不得已,谁愿吃生的。

对了,我姓萧……」



  要说起来,吃生肉没什么大不了,并不象别人形容得那么腥,当时他急着填

饱肚子,生野兔肉到底是什么味道,似乎没留下什么印象。



  「原来是萧公子,咱们乡里乡亲的,你叫我小方好了,我这就给你去拿。」

言罢拎起地上那两根生肉骨头,出门后随手扔给院子里那条曾冲着无月和情儿汪

汪狂吠的大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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