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衣少女
　　待得许久之后，那定住的穴道却是缓缓解了开来，杨过在恢复行动后却是当

即大喊了起来，其间又是姑姑又是爸爸的，却是那疯疯癫癫的欧阳锋也是在这时

间内也没来寻到他的缘故了。
　　「姑姑！姑姑！」
　　「爸爸！爸爸！」
　　他数年来与小龙女寸步不离，既如母子，又若姐弟，近日来那自身也非彻晓

的男女之情却是也涌了上来。
　　无意间惹怒了小龙女而致使她拂袖而去，杨过又怎能不心存焦急之色？然即

便他漫山遍野地发足狂奔，莫说是小龙女了，便是那义父欧阳锋却是也未寻得。
　　这一夜下来却是睡得安稳不得，在醒来之后便是换好自己那身由小龙女缝补

的雪白衣衫下山去寻那佳人踪迹去了。每到了一处人家必会问及是否有一白衣女

子路过，村人见杨过亦是一身白衣，都寻思怕是哪家门派弟子寻起自己的同门之

人。然杨过寻了足足十数个乡民，却均是不知那所谓白衣女子的去处。
　　那些山民见他一个年轻小伙子，冒冒失失的打听什么美貌闺女，心中先就有

气，一个老头拉了拉他衣袖，指着东边一条小路，笑道：「昨晚老汉见到有个仙

女般的美人向东而去，还道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却原来是老弟的相好……」
　　杨过不听他说完，急忙一揖相谢，顺着他所指的小路急步赶了下去，虽听得

背后一阵轰笑，却也没在意，怎知道那老者见他年轻无礼，故意胡扯骗他。
　　却说杨过一路寻了去，却是总也要吃上一口饭的，在感到腹中饥渴之后，便

是在一客店内坐了下来。
　　在那店家又是前来送菜的当口，杨过便是问道：「这位小哥，你可否见一美

貌白衣少女从此处经过？」
　　店家便道：「确实有一白衣女子……」
　　「她去了何处？」杨过一听有戏，当即赏出了一两银子，那店家倒也不再迟

疑地迅速说道：「去往那条路啦！不过小哥可要当心，那女子好生难以招惹。」
　　却说在杨过仔细一番询问之后，便是拔腿向那方向跑了过去，那店家看他竟

是连那饭菜也才吃了一半，不由得哭笑不得。
　　却说杨过在这路上竟是又碰到了几个牛鼻子道士，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有那么

个白衣少女竟是要和他们明日在那豺狼谷当中斗上一斗，想到自己怕是就要见到

姑姑了，杨过便也是在店家当中做好了充足的休息，随即便也去了那处。
　　隐藏在暗处的杨过与那五名约战的牛鼻子只待等了些许工夫，谷口外隐隐传

来一阵「得得」蹄声，只听得蹄声细碎，越行越近，谷口黑白之色交映，一匹黑

驴驮着一个白衣女子疾驰来。
　　杨过遥见之下，只见她一张瓜子脸，颇为俏丽，年纪似尚比自己还小着一两

岁，无怪那店伴不信这个「白衣美貌女子」是他姐姐。她虽也穿着一身白衣，但

肤色微黑，与小龙女的皎白胜雪截然不同。
　　待得那女子和道士们都斗起来，杨过果断地认出那是古墓派的招式，虽未及

《玉女心经》之精妙，但也不落下成。然那姑娘明明用的是一口弯刀，但刀法轻

盈，以削刺为主，却是走着剑法的路子。自从修了《御女心经》及其内藏招式而

见识大涨的杨过顿时变皱起了眉毛，此女若是遇到高手必然会败。
　　却说在拼得一番工夫之后，那女子果真陷入到了颓势之中，已是遮拦多、还

手少。突然一姓韩乞丐将铁锤飞去，那少女侧头让过，正好另一人的长剑削到，

「叮」的一声轻响，将她束发的银环削断了一根，半边鬓发便披垂下来。
　　那少女秀眉微扬，嘴唇一动，脸上登如罩了一层严霜，反手还了一刀。杨过

见她扬眉动唇的怒色，心中剧烈一震：『姑姑恼我之时，也是这般神色。』
　　只因那少女这一发怒，杨过立时决心相助，当下拾起七、八块小石子放入怀

中，随即抛了出去。却说杨过在修炼那《御女心经》后内功当是大涨，数枚石子

「乒乒乓乓」地竟是将围攻的两把长剑打得弹飞了起来。
　　随即杨过便是运起轻功奔了出去，同时手上石子不断，在一阵「哎哟」声当

中却是接连命中了这几人的身子，各自的兵器顿时脱手。
　　那数人见杨过显然是对方帮手且武艺似乎相当高强，大惊之下便是互相大呼

小叫着要撤了离去，加之那白衣少女也是不断攻来，在韩姓乞丐肩上插了女子一

柄弯刀后，众人皆是逃了开去。
　　对那白衣少女而言，却是见到一同样白衣裹身的俊朗少年忽的窜出，对自己

拔刀相助，於是问道：「你是何人？怎的便要助我？」
　　「哈哈哈哈……」杨过自是知晓此人不是小龙女，但那白色衣衫与发怒时酷

似小龙女的神态却也让初窥情事的少年恋恋不舍，於是便打算耍起了无赖开来：

「姑姑，你怎么不认识我了？真是的。哈哈！」
　　少女眼见杨过竟是胡言乱语起来，脸色便是一沉：「傻瓜，懒得理你。」随

即转身便是要走。杨过见了她发怒的神情，不自禁的胸头热血上涌，眼中发酸，

想起小龙女平日责骂自己的模样，心意已决：『一时之间若是寻不着姑姑，我就

尽瞧这姑娘恼怒的样儿便了。』於是，杨过当下伸手抱住她右腿，叫道：「你不

能走！」
　　那少女用力一挣，却被他牢牢抱住了挣不脱，更是发怒，叫道：「放开！你

拉着我干么？」杨过见她怒气勃勃，心中愈是乐意，叫道：「姑姑，你不能不要

我啊！你若是离了我去，那我该怎么活啊！？」
　　而令杨过自己也为想到的是，这本是用来耍滑打诨的言辞却是也触动了自己

的内心，想到小龙女便是这般离去，杨过也不由得心中酸楚起来，当即眼眶变红

了起来。
　　那少女只见一俊朗的白衣少年竟是搂着自己那右腿又哭又闹，却也不由得又

是好气又是好笑，当即拔出刀来道：「你再不放手，我砍死你！」却见杨过依旧

紧紧揽着少女右腿哭闹着大喊：「你砍死我好了！我也不活了！姑姑不要了我！

我不活了啊！」
　　那少女心想：『没来由的惹得这傻瓜跟我胡缠。』提刀便砍了下去。杨过料

想她不会真砍，仍是抱住她小腿不放，哪知这少女出手狠辣，这一刀真是砍向他

头顶，虽不想取他性命，却是要在他头顶砍上一刀，好叫他吃点苦头，不敢再来

歪缠。
　　杨过见单刀直砍下来，待刀锋距头不过数寸，一个打滚避开，大叫：「杀人

哪！杀人哪！」那少女更加恼怒，抢上前又是挥刀砍去，杨过横卧地下，双脚乱

踢，大叫：「我死啦！我死啦！」
　　「你这傢伙到底闹够了没！？」少女见他忽的离开了自己，便即一刀狠狠劈

在空中以示威胁，随即便是策马离远了去。
　　而那少女在策马前行了一阵之后心感不安，回头一望便是一怔，却见杨过竟

是运起轻功就那么跟在自己身后不过十数丈的位置。
　　『莫非他便是一直这么跟着？』想到自己可能便是被如此跟了一道，少女自

知跑不过他，当即只得无奈一叹。乍的瞅见远处便是市集，於是便策马狂奔了进

去，打算甩开杨过。
　　以杨过的轻功，跟上少女自是轻而易举，有意惹少女生气以瞧她的怒色，当

即在那集市中躺在地下大叫：「我胸口好痛啊！你打死我啦！」市集上众人纷纷

围拢，探问缘由。
　　那少女钻入人丛，便想乘机溜走，岂知杨过从地下爬将过去，又已抱住她的

右腿，大叫：「别走，别走啊！」
　　旁人问道：「干什么？你们吵些什么？」
　　杨过叫道：「她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不要我，还打我。」
　　那人道：「媳妇儿打老公，那还成什么世界？」
　　那少女柳眉倒竖，左脚踢出，杨过把身旁一个壮汉一推，这一脚正好踢在他

的腰里。那大汉怒极，骂道：「小贱人，踢人么？」提起醋钵般的拳头冲去。
　　那少女在他手肘上一托，借力挥出，那大汉二百来斤的身躯忽地飞起，在空

中哇哇大叫，跌入人丛，只压得众人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那少女竭力要挣脱杨过，被他死命抱住了却哪里挣扎得脱？眼见又有五、六

人抢上要来为难，只得低头道：「我带你走便是，快放开。」
　　杨过道：「你还打不打我？」那少女道：「好，不打啦！」杨过这才松手，

爬起身来。
　　二人钻出人丛，奔出市集，但听后面一片叫嚷之声。
　　杨过笑嘻嘻的道：「人家也说，媳妇儿不可打老公。」
　　那少女恶狠狠的道：「死傻蛋，你再胡说八道，说我是你媳妇儿什么，瞧我

不把你的脑袋瓜子砍了下来！」说着提刀一扬。
　　杨过抱住脑袋，向旁逃过几步，求道：「好姑娘，我不敢说啦！」
　　那少女啐道：「你当你长得还算可以便是四处寻起姑娘人家来了？想得倒美

哩！」
　　此时天色昏暗，两人站在旷野之中，遥望市集中炊烟袅袅升起，腹中都感饥

饿。那少女道：「傻蛋，你到市上去买十个馒头来。」
　　杨过摇头道：「我不去。」
　　那少女脸一沉，道：「你干么不去？」
　　杨过道：「我才不去呢！你骗我去买馒头，自己偷偷的溜了。」
　　那少女道：「我说过不溜就是了。」
　　杨过只是摇头，那少女握拳要打，他却又快步逃开，却未想此人轻功当真了

得，自己跛了一足便是怎也追不上。
　　想到此人要么装傻，或是真有些问题，少女不禁既是气恼又是烦闷：「你究

竟是何人！？」眼见杨过毕竟不是一穷乡僻壤的傻小子模样，反是以一俊朗模样

在此笑闹，少女待那气恼的心子缓缓静下后便是起疑。
　　杨过也不去搭话，便是一个劲地「姑姑，姑姑」的叫着，少女即便是想要对

付他却也追不上，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他前行。
　　走了一顿饭工夫，天色更加黑了，只见道旁有座破旧石屋，似乎无人居住，

当即向石屋走去。推门进去，只觉尘气扑鼻，屋中桌椅破烂，显是废弃已久。
　　她割些草将一张桌子抹乾净了，躺在桌上闭目养神。少女只见杨过并不跟随

进来，便叫道：「傻蛋！傻蛋！」不听他答应，当下也不理会。
　　这了良久，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突然一阵肉香扑鼻，她跳起身来，走到门

外，但见杨过坐在月光之下，手中拿着一大块肉，正自张口大嚼，身前生了一堆

火，火上树枝搭架，挂着野味烧烤，香味一阵阵的送来。
　　杨过见她出来，笑了笑，道：「要吃么？」将一块烤得香喷喷的腿肉掷了过

去。那少女接在手中，似是一块黄麖腿肉，肚中正饿，撕下一片来吃了，虽然没

盐，却也甚是鲜美，当下坐在火旁，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她先将腿肉一片片的撕下，再慢慢咀嚼，但见杨过吃得唾沫乱溅，「嗒嗒」

有声，不由得噁心，欲待不吃，腹中却又饥饿，只见转过了头不去瞧他。
　　她吃完一块，杨过又递了一块给她，那少女道：「傻蛋，你叫什么名字？」

杨过想逗逗这少女，便是说道：「就叫傻蛋。」少女顿时一乐，心中虽存疑虑，

但眼见这少年明明有着不弱的功夫却未对自己动粗，倒也不由得在一定程度上放

松了警惕。
　　眼见杨过毕竟是救了自己一命还送来这番吃食，寻思或许能套出些话来，少

女便说道：「你爸爸妈妈呢？」
　　杨过道：「都死光啦！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我不知道。你问来干么？」
　　杨过心想：『你不肯说，我且激你一激。』得意洋洋的道：「我知道啦，你

也叫傻蛋，因此不肯说。」
　　那少女大怒，纵起身来，举拳往他头上猛击一记，骂道：「谁说我不知道，

我姓陆，陆无双！」
　　陆无双吃完两块烤肉，也就饱了。杨过却藉着火光掩映看她的脸色，心道：

『我姑姑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眼前这个女子若是姑姑，我烤獐腿给她吃，岂不是

好？』心下寻思，呆呆的凝望着她，竟似癡了。陆无双哼了一声，但见一俊朗少

年竟是看着自己发起呆来，心下却也是暗喜。
　　二人便是在这草屋之中休憩起来，睡至中夜，陆无双徐徐醒来，但见杨过便

在不远之处，便想着是不是要杀了他较好。却是此时，但见地上并列三道黑影，

竟是有三个人站在屋门之处，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只听得门外之人一声声「小贱人」喊了起来，杨过便是一个哈欠醒了过来，

道：「陆姑娘，外面这是在吵些什么啊？」而陆无双眼见杨过一声便将门外之人

惊动，想也不想便提着弯刀奔了出去。
　　陆无双一番缠斗下来，却是被敌手打中了肋骨，眼见不妙的杨过立时援手，

来袭三人眼见杨过不弱，便只得退了去。
　　杨过俯头看陆无双时，见她脸如金纸，呼吸甚是微弱，受伤实是不轻，伸出

左手扶住她背脊，让她慢慢坐起，但听得「格啦、格啦」两声轻响，却是骨骼互

撞之声，原来她两根肋骨被那猛汉一掌击断了。
　　陆无双本已昏晕过去，两根断骨一动，一阵剧痛，便即醒转，低低呻吟。
　　杨过道：「怎么啦？很痛么？」
　　陆无双早痛得死去活来，咬牙骂道：「问什么？自然很痛。抱我进屋去。」
　　杨过托起她身子，不免略有震动，陆无双断骨相撞，又是一阵难当剧痛，骂

道：「好个鬼傻蛋，你……你故意折磨我。那三个傢伙呢？」
　　杨过出手之时，她正处於昏迷边缘，眼见杨过出手救了自己，虽是心下有了

感激之情，却也被杨过这番作为给压了下去。
　　杨过笑了笑，道：「他们只道你已经死了，拍拍手就走啦！」
　　陆无双心中略宽，骂道：「你笑什么？死傻蛋，见我越痛就越开心，是不是

啊？」
　　杨过每听她骂一句，就想起小龙女当日叱骂自己的情景来。他在活死人墓中

与小龙女相处这几年，实是他一生之中最欢悦的日子，小龙女纵然斥责，他因知

师父真心相待，仍是内心感到温暖。此时找寻师父不到，恰好碰到另一个白衣少

女，淒苦孤寂之情，竟得稍却。
　　实则小龙女秉性冷漠，纵对杨过责备，也不过不动声色的淡淡数说几句，哪

会如陆无双这般乱骂？但在杨过此时心境，总是有一个年轻女子斥骂自己，远比

无人斥骂为佳，对她的恶言相加只是微笑不理，抱起她放在桌上。
　　陆无双横卧下去时断骨又「格格」作声，忍不住大声呼痛，呼痛时肺部吸气

牵动肋骨，痛得更加厉害了，咬紧牙关，额头上全是冷汗。
　　杨过道：「我给你接上断骨好么？」
　　陆无双骂道：「臭傻蛋，你会接什么骨？」话虽如此，想到这少年功夫远比

自己高强，说不定还当真会这接骨之术，但嘴上却是依旧不讨饶：「臭傻蛋，你

若骗我……哼哼，叫你不得好死！」
　　杨过心道：『此时不加刁难，以后只怕再没机缘了。』於是冷冷的道：「我

白驼山庄一侍女断了骨头，连叫我一百声好哥哥，我才去给她接骨……」
　　听那义父欧阳锋先前传授功夫之时糊里糊涂地说了这么一番事，什么自己的

白驼山庄那些侍女也均是有着武艺的，杨过便是套用了过来。
　　陆无双暗道总算是掌握了一丝线索，当即连声道：「呸呸呸！臭傻蛋……臭

傻蛋……哎唷……」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杨过笑道：「你不肯叫，那也罢了。我回家啦，你好好儿歇着。」说着站起

身来，走向门口。
　　陆无双心想：『此人一去，我定要痛死在这里了。』只得忍气道：「你要怎

地？」
　　杨过：「本来嘛，你也得叫我一百声好哥哥，但你一路上骂得我苦了，须得

叫一千声才成。」
　　陆无双心下计议：『一切且答应他，待我伤愈，再慢慢整治他不迟。』於是

说道：「我就叫你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哎唷……哎唷……」
　　杨过道：「好罢，还有九百九十七声，那就记在帐上，等你好了再叫。」走

近身来，伸手去解她衣衫。
　　陆无双不由自主的一缩，惊道：「走开！你干什么？」
　　杨过退了一步，道：「隔着衣服接断骨我可不会。」
　　陆无双也觉是，可是若要任他解衣，终觉害羞。过了良久，才低头道：「好

吧，我闹不过你。」
　　杨过道：「你不爱治就不治，我又不希罕……」正说到此处，忽听得门外有

人说道：「这小贱人定然在此方圆二十里之内，咱们赶紧搜寻……」
　　陆无双一听到这声音，只吓得面无人色，当下顾不得胸前痛楚，伸手按住了

杨过的嘴巴，原来外面说话的正是李莫愁。
　　杨过听了她声音，也是大吃一惊。
　　只听另一个女子声音道：「那叫化子肩头所插的那把弯刀，明明是师妹的银

弧刀，就可惜没能起出来认一下。」此人自是洪凌波了。
　　在杨过隐去后，另三人便是见了面，而洪凌波见自己同门横卧也是生了怜悯

心思，寻思是否该直接一剑刺死为好。
　　便是在李莫愁向陆无双寻要五毒密传的当下，杨过却是寻了一头黄牛绑上火

把，便是驱着它奔向李莫愁，藉机救了陆无双去。
　　一路轻功颠动下来，陆无双早痛得死去活来，但就杨过如何相救，怎样抱着

她藏身在牛腹之下、怎样跃入草丛，她却也知晓。过了好一阵，待得疼痛减弱，

便打算谢他一句，杨过却忙按住她口，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作声！」
　　只听得脚步声响，洪凌波道：「咦？怎地一眨眼就不见了人？」远处李莫愁

道：「咱们走吧，这小贱人定是逃得远了。」但听洪凌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无双极是气闷，又待呼痛，杨过仍是按住她嘴不放。陆无双微微一挣，发

觉被他搂在怀内，又羞又急，正想出手打去，杨过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上当，

你师父在骗你。」
　　这句话刚说完，果然听得李莫愁道：「当真不在此处。」说话声音极近，几

乎就在二人身旁。
　　陆无双吃了一惊，心道：『若不是傻蛋见机，这番可没命了！』
　　原来李莫愁疑心她就藏在附近，口中说走，其实是施展轻功，悄没声的掩了

过来，陆无双险些中计。
　　杨过侧耳静听，这次她师徒俩才当真走了，遂松开按在陆无双嘴上的手，笑

道：「好啦，不用怕啦！」
　　陆无双道：「放开我。」
　　杨过轻轻将她平放草地，说道：「我立时给你接好断骨，咱们须得赶快离开

此地，待得天明，可就脱不了身啦！」陆无双点了点头。
　　杨过怕她接骨时挣扎叫痛，惊动李莫愁师徒，当即点了她的麻软穴，伸手去

解她衣上扣子，说道：「千万别作声。」
　　解开外衣后，露出一件月白色内衣，内衣之下是个杏黄色肚兜。杨过不敢再

解，目光上移，但见陆无双秀眉双蹙，紧紧闭着双眼，又羞又怕，浑不似一向的

蛮横模样。杨过情窦初开，闻到她一阵阵处女体上的芳香，一颗心不自禁的「怦

怦」而跳。
　　陆无双睁开眼来，轻轻的道：「你给我治吧！」说了这句话，又即闭眼，侧

过头去。
　　杨过双手微微发颤，解开她的肚兜，看到她乳酪一般的胸脯，怎么也不敢用

手触摸。陆无双等了良久，但觉微风吹在自己赤裸的胸上，颇有寒意，转头睁眼

却见杨过正自癡癡的瞪视，怒道：「你……你瞧……瞧……什么？」
　　杨过一惊，伸手去摸她肋骨，一碰到她滑如凝脂的皮肤，身似电震，有如碰

到炭火一般，立即缩手。
　　陆无双道：「快闭上眼睛，你再瞧我一眼，我……我……」说到此处，眼泪

流了下来。
　　杨过忙道：「是，是，我不看了。你……你别哭。」果真闭上眼睛，伸手摸

到她断了的两根肋骨，将断骨仔细对准，忙拉她的肚兜遮住她胸脯。心神略定，

於是折了四根树枝，两根放在她胸前，两根放在背后，用树皮牢牢绑住，使断骨

不致移位，这才又扣好她里衣与外衣的扣子，松了她的穴道。
　　陆无双睁开眼来，但见月光洒在杨过脸上，双颊绯红，神态忸怩，正自偷看

她的脸色，与她目光一碰，急忙转过头去。
　　此时她断骨对正，虽然仍是疼痛，但比之适才断骨相互锉轧时的剧痛已大为

缓和，心想：『这傻蛋倒真有点本事。』
　　她早已便知杨过实非常人，更不是傻蛋，但她一起始就对之嘲骂轻视，现下

纵然蒙他相救，却也不肯改颜尊重，当下问道：「傻蛋，你说怎生好？呆在这儿

呢，还是躲得远远的？」
　　杨过道：「你说呢？」
　　陆无双道：「自然走啊，在这儿等死么？」
　　杨过道：「到哪儿去？」
　　陆无双道：「我要回江南，你肯不肯送我去？」
　　杨过道：「我要寻我姑姑，不能去那么远。」
　　陆无双一听，脸色沉了下来，道：「好罢，那你快走，让我死在这儿罢！」
　　陆无双若是温言软语的相求，杨过定然不肯答应，但见她目蕴怒色、眉含秋

霜，依稀是小龙女生气的模样，不由得难以拒却，心想：『说不定姑姑恰好到了

江南，我送陆姑娘去，常言道好心有好报，天见可怜，却教我撞见了姑姑。』
　　杨过明知此事渺茫之极，只是无法拒绝陆无双所求，只好向自己巧所辩解罢

了，当下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
　　陆无双怒道：「你抱我干么？」
　　杨过笑道：「抱你到江南去啊！」
　　陆无双大喜，「噗嗤」一笑，道：「傻蛋，江南这么远，你抱得我到么？」

话虽这么说，却安安静静的伏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了。
　　『这傻蛋，虽然做事颇为不靠谱，但却也异常地靠谱……』想过之后便觉得

自己思维已然似乎混乱。自小陆家庄灭门后便是没有受过任何人的好，此时受到

杨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在自己也不明瞭的当下，那一颗心却也是软了下

来。
　　这一番下来也是疲惫，在杨过抱着她如此狂奔的当下，贴着身子感受到那男

性坚实火热的身躯，陆无双便是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