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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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报到


一九八六年,秋。


灰头土脸的大篷车,停在土路的三岔口,车门吱吱呀呀地打开,好像一台不
堪重负的老式电梯。


从里面,吐出几个人,两女一男。在汽车离去而卷起的漫天尘土中,三人用
手捂住口鼻。


砂石,黄土,山丘,唐雪晗环顾四周这荒凉又一望无际的景象,心中五味杂
陈。


「唐老师,应该是这边走吧」


他们中唯一的男性说话了,他指着从土路往外延伸出去的一个方向,一条小
道歪歪斜斜通向远方。


那明显是被许多人踩出来的,相对左右两侧更显得平坦,而最主要的是,在
小道的尽头,依稀有炊烟和人家。


「嗯」唐雪晗点点头「走吧」


秋日的太阳依旧火辣,三人的额头上都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用手一抹,
就是一层油腻。


唐雪晗穿着一条白色的雪纺长裙。她有点后悔,因为裙摆末端已经被黄土染
了色。


另一个女性穿的是白色的衬衫和石磨蓝的牛仔裤。同行的男性是蓝色衬衫,
黑色长裤。他看到两个女人瘦削的身影,却各自背着大包,有些于心不忍,便主
动提出帮忙,被唐雪晗婉拒了。


此时,小道另一头,两个人正朝这里走来,那是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女。


走近身前,男人一身褪色的中山装,头戴鸭舌帽,女的则是村妇常见的褂子
长裤。


只听男人说:「劳驾,您三位,是从城里来的吧?」


「是」唐雪晗说「我们是省医院来的」


「哎呀!太好了」男人一拍大腿「我们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给盼来
了」


「您是?」唐雪晗礼貌地握了握对方伸过来的手,男人的手很干很粗糙,典
型的庄稼人手掌。


「忘了介绍,我是这里的村长,我姓林」


「哦,林村长,您好」


男人咧着大嘴,上下打量着对面这两个女人「哎呀,这……真不愧是城里的
医生啊,一个个都跟女菩萨似的」


「哥,人家大老远来这儿,怪辛苦的,还不快带人家去休息休息」同行的中
年女人发话了。


「别叫哥,叫村长,说了多少遍了」男人白了她一眼,转过头来对唐雪晗陪
着笑脸,「来来来,三位一路辛苦,跟我来,这边请……」


「别客气」唐雪晗看向那村妇「这位是?」


「我叫林芬,是村里的会计,也是他亲妹」女人大大咧咧的,又问「哎妹子,
你叫什么?」


「我叫唐雪晗,这位是袁晓梅,这位叫谢涛」


几人寒暄了几句,说些客套话,谈笑间,林芬似乎显得跟唐雪晗特别投缘,
嘴巴像抹了蜜一样,一口一个妹子。


五个人前前后后,朝着远处的村落走去。


二、十里坡


这个地方,叫做十里坡。


据说从前,一到秋收的季节,红灿灿的高粱地绵延十多里,因此得名。


当然这只是老一辈的说法,唐雪晗并没有亲见。


现实是,这里是个老牌的贫困村。


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靠天收。十里坡沿袭着几百年前的种植方式,最近几
年,都不怎么长粮食了,全指着县里救济吃饭,管个温饱。


而除了食物,还有另一样东西必不可少,那就是药。


人不能不吃饭,也不可能不生病。


为此,省里成立了专项工作组,和十里坡帮困结对,医疗下乡也是其中之一。


其实从一开始,唐雪晗就不想来。


她今年三十四岁,在省医院,是大内科的二把手。


唐雪晗家里是医药世家,从清代起家族中多是行医治病或者开药铺的,自己
从小也是衣食无忧。


家道殷实的她本不是能吃得起苦的人,所以当副院长找她谈话的时候,最初,
她是拒绝的。


但副院长给出的承诺,是下乡两年,回来以后,升做主任医师。


主任医师是很多医生职业生涯中无法企及的天花板,唐雪晗经过权衡,觉得
两年以后,自己三十六岁,而在这个年纪能坐到这个位置,依然还是有很可观的
前景。


在当下这个年代,职称就是知识分子的命。


好在十里坡,也并非穷山恶水,一天火车再一天汽车也就到了,这样一来,
下乡期间,隔上一阵子回家探亲也没什么不可以。


唯一让她割舍不下的,就是此时,唐雪晗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十四岁,
小女儿六岁。


考虑再三,外加最近在医院里人际关系也处的不太顺心,她最终还是答应了
条件,由她牵头,带领为数三人的医疗小组,进驻十里坡。


谢涛是个二十八岁的小伙子,在此行中担任她的助手。袁晓梅二十二岁,实
习期刚过去两个月,是个护士。


跟唐雪晗一样,他们的想法也是熬两年做个跳板。


十里坡这地方人口不算多,不到五百号人。


在八十年代初期,外出打工还不像现在这么盛行,但是穷苦却可以让人背井
离乡。


村子里没什么壮丁,留下的中青年人,不是懒汉,就是因为各种原因丧失了
劳动力。


村长很客气,把三人带到村委。


这里和学校,是村中唯一的砖瓦结构房屋。


学校是希望工程捐的,而村委办公室的几间房,是靠救济款盖的。


村里其余都是土房。


唐雪晗看到,村委办公室的墙上,还挂着领袖画像。


三人把行李寄放在村委。行李很重,都是药品和一些医用器材。


村长请他们上家里吃饭,说是给三位医生接风,用他的话说「以后,你们就
是父老乡亲们的救命星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盛情难却,唐雪晗推辞不过,三人只好跟随前往。


村长家就住在村委大院边上。


他打发婆娘宰了一只鸡,算是很高的规格了,只是他婆娘手艺不行,鸡肉吃
起来有股血腥气,唐雪晗没怎么动筷子。


而林芬,依然在跟她一口一个妹子的套近乎。


饭后,村长让林芬带他们去安排好的住宿地。


这几年,村里陆陆续续迁走好几户,空了几个土屋出来,林芬说早几个月前,
他们就找人打扫干净了。


三人被带到距离不远的一个院落。


东西两间厢房,谢涛一间,唐雪晗和袁晓梅两个女人一间。


简单收拾收拾行李,日头就偏西了。


天黑以后,村里就拉了电闸。


没有电,就只能睡觉,没有水,就只能简单洗漱一下。


袁晓梅的性格是个娇小姐,自然是抱怨连连。


唐雪晗却已经很累了,两人在炕上躺下没多久,她就昏昏沉沉犯了迷糊。


一夜无话。


三、渐入佳境


虽然三个人的目的,都是镀金来的,但该干的工作还得干,尤其是看病这事
儿,更马虎不得,这是每个医护人员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于是第二天一早,唐雪晗就带着袁晓梅和谢涛风风火火地开展起了工作。


村长在村委大院里腾了两间屋子,做医务室用。


村里就那几百号人,城里来了医生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所以三人第一天忙得
脚不沾地,累到不行。


不过这倒是真真切切让唐雪晗体会到了在大医院里体会不到的感受,就如村
长所说,乡民是真的把他们当做救命星来看的,这多少让她心中多了一点安慰。


因为医疗室设在村委的缘故,林芬经常来串门。


她本就是个话痨,两天下来,几个人聊熟了,也热络了起来,互相说起一些
各自的私事。


唐雪晗不用多说。


谢涛的出身不好,家里穷,供他上学不容易,渴望出人头地。


袁晓梅有个男朋友,谈了很多年,家里不同意,理由是属相不合。


林芬虽然是村里的会计,但其实村委大大小小事情都由她一手经办。村长每
天喝大酒,只有乡里来人,才会来露个面,基本就是挂个名而已,没办法,毕竟
这是他亲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多,村长这么大岁数了,一直没有要上孩子,为这
事儿他没少打他婆娘。


而林芬却有三个儿子,但没用,他们都不姓林。


闲聊中几个人还发现,原来林芬一直喊着唐雪晗妹子,而实际上,她却要比
唐雪晗还要小一岁。


唐雪晗此时虽然已经生过两胎,但身材保持的很好,高挑又苗条,从后影上
看,根本瞧不出来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这让唐雪晗暗自有些得意,毕竟哪个女人不希望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呢。


说笑归说笑,工作还得继续。十里坡的原住民里头,有很大一部分人一辈子
都没走出过这方圆十里,所以总有人甭管有病没病,都想来见见城里来的漂亮女
医生,一睹芳容。


这消息是林芬传开出去的,用她原话说,就是长得跟女菩萨似的。


因为是医生,所以唐雪晗自然也要有医生的样子。


除了标准的白大褂外,唐雪晗经常的搭配,也是一身白。


她将披肩的长发挽起,用发卡夹住,而在褂子下面的,总是一双穿着肉色连
裤丝袜的小腿,和露脚面的黑色中跟皮鞋。


在那个年代,农村人哪里见过丝袜这种稀罕物,只知道这城里来的女医生,
一双秀腿粉雕玉琢,就像拿糯米团子捏出来的一样,又嫩又白。黑色的中跟皮鞋
本是城里并不起眼的穿搭,但配在唐雪晗一双修长秀美的玉足上,却是怎么看怎
么好看。


那袁晓梅也是一样洁白的护士服,戴着护士帽。她齐肩的短发,总是戴着口
罩,工作时脚上穿一双白色的平跟护士鞋,有时候衬白色的短棉袜,有时候则是
白色的长筒丝袜。


唐雪晗偶尔打趣,说你这个小护士太好看了,外头那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
着,就是等你把口罩摘掉那时候。


每到这当口,袁晓梅总是红着脸嗔怪几句,而谢涛则是憨憨的笑。


四、癞痢


热闹的场面持续了几天,也就作罢了,毕竟新鲜感一过,日子还得继续。


但有一件事情始终让唐雪晗觉得不太舒服。


从村委到他们落脚的地方,大概有这么一两百米的距离,下了班,走走也不
远。


可基本上每天,村子里总有那么几个闲人蹲在半道上,一路瞅着着他们仨经
过,有时候甚至还会起哄几句。


这村里没什么壮劳力,这一撮男人岁数看起来都不小了,他们一边抽着旱烟,
一边大声的用土话说些什么,眼神中满是轻佻,目光在两个女人身上上下游走,
似乎是在评头论足。


尽管唐雪晗听不懂,但也知道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每到这时候,袁晓梅总是快步走到前面,挽住唐雪晗的胳膊,而谢涛则用身
体护住两人,匆匆而过。


唐雪晗安慰袁晓梅,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时间长了就好了。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止不住直泛恶心,只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
跟林芬说道说道,让村长管管。眼下自己初来乍到,立马就去告状也有点不好意
思,况且人家也没拿他们怎么样,这事儿很难开口。


本来事情就这么放下了,想不到没过几天,唐雪晗和袁晓梅发现她们晾在院
子里的东西不见了。


女医生丢了一双肉色的连裤丝袜,袁晓梅更离谱,不但丢了一双白棉袜,还
外带一条内裤一条胸罩全套都不翼而飞。


唐雪晗总是把内衣裤晾在屋里,所幸幸免于难,而院子另一头,谢涛晾着的
衣物就完好无缺。


很显然这个小偷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盯上了唐雪晗和袁晓梅的东西。


这下唐雪晗坐不住了,立马去找了林芬。女会计听了情况,一口一个晗姐的
陪着不是,摸着心口说立刻就想辙把这缺德东西给揪出来。


转回来之后,唐雪晗关照谢涛,以后尽量别让袁晓梅一个人外出,多陪着点。


她怕有人对这姑娘别有用心。人是她带来的,真要有个好歹的,她怎么跟人
家里交代?


小伙子自然是满口答应。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太平了几个晚上之后,一天下班,三人回到住处,发
现院子里黄土堆砌的院墙塌了一块,露出一个V型的缺口。


此时天色已晚,三人商议,决定熬到明天早上,再找人来处理。


没想到,这就出了意外情况。


入夜,唐雪晗准备就寝,袁晓梅去院子里的茅房解手。


谁知刚出去没几分钟,女医生就听到一声骇人的尖叫。


她一下从炕上坐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光着一双丝袜脚跑出来。那一头谢涛
也听到了动静,冲到院子里。


只见袁晓梅瘫坐在地上,指着塌掉的院墙「有——有人——呜呜呜……」


「哪儿?」谢涛抄起一条扁担握在手上。


他走近豁口处,伸头出去看了看「没人啊」


「不怕不怕」唐雪晗俯下身把女孩搂在怀里,轻抚后背。


她感到袁晓梅的手冰凉冰凉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显然是吓得不轻。


「晓梅,会不会是眼花,看错了?」


「不会的,唐老师——」女孩儿抬起头,眼圈红红的「那个人,我见过!」


「啊?」


袁晓梅一解释,唐雪晗就明白了。


这些天来一直在他们上下班路上蹲着的那堆闲人里头,其中有一个的特征非
常明显。


那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头发有点花斑秃,南方管这个叫癞痢。


据袁晓梅说,刚才她出去解手,完事儿回来以后,听见墙根那边好像有什么
动静。她本以为是野狗,瞅了眼,也没看见什么,便往屋里走,到了门口,无意
间又回头望了望,只见月光下,一个白惨惨的人头悄悄从土墙的豁口里伸了出来。


袁晓梅没有心理准备,三魂七魄立刻就飞了,等回过神来,只记得那颗脑袋
上斑斑驳驳的头皮。


经历了这么一次惊吓,女孩儿自然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唐雪晗找到林芬,直接问起癞痢男人的情况。


林芬听完事情经过,脸色铁青,她叹了口气「唉,作孽啊!想不到是这样…


…晗姐,我对不住你们啊「


「怎么了?」唐雪晗反倒摸不着头脑了。


「那个……不是别人,是我二哥,村长的亲弟弟」


「什么?!」


五、老林家


林芬给唐雪晗倒了杯茶,慢慢跟她讲起,他们林家的事情。


且说村长这么多年一直坐着这个位子,倒不是他有多大能耐,其实原因很简
单,十里坡整个村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认识字的,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林家祖上也不是什么乡绅地主,只是清末时候,族里有人中过秀才,此后好
几代人,家传识得几个字,靠这个糊口。


林芬这一脉兄弟姊妹四个。村长老大,花斑秃是老二,林芬是老三,底下还
有个老四,小时候夭折了。


这林家老二天生便有癫痫病,外加癞痢头,他从小就一直被孤立,村民们林
二林二的喊着,时间一长,连大名也都没人叫了。


因为有病,林二熬到四十多岁,也没娶上个媳妇,跟两个兄妹也是多年都不
来往,自己一个人住。


林芬再三表示,如果林二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她做妹妹的,就代为赔不是了,
希望唐雪晗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唐雪晗本来憋了一肚子火,被林芬这么一说,倒也不便发作了,只好让林芬
有机会关照一下,别吓着小姑娘,也别太过分。


林芬满口答应。


六、入套


唐雪晗的话奏效了。


翌日,那群蹲着抽旱烟的男人果然就散了,而两个女人也不再把衣服尤其是
袜子这种贴身东西晾在院子里。


唯独林芬不放心那堵塌掉的院墙,担心再垮了把人压着就不好了。


于是她张罗着,把村委里两个堆东西的仓库清理出来,给三人做了宿舍。


这对于医疗小组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以后下班,连那两三百步的路都省了。


三人满心欢心,袁晓梅也渐渐淡忘了那晚的事情。


时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天下午,袁晓梅请假,回家探亲。


本来他们是半年才能回去一次的,但因为唐雪晗体谅袁晓梅年轻,她能吃得
起苦留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特别批准,让女孩儿回去一趟。


晚饭过后,邻村有人来找,说村里人犯了急病,知道十里坡驻扎了医疗队,
他们慕名而来。


邻村离着三十多里路,人家是赶着牛车来接的。


救死扶伤是医生天职,自然是推脱不掉,不过眼见天色已晚,唐雪晗一个女
人不安全,于是谢涛自告奋勇出诊。


人一走,天色就暗了下来,唐雪晗把医务室的门锁上,洗漱完毕,回宿舍休
息了。


天擦黑的时候,村里的电闸照常拉掉了。唐雪晗点起油灯,把门反锁,窗户
关严,又拉上了窗帘。


此时,在屋外的暗处,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灯火映在窗帘上女人的剪影。


那苗条俏丽的影子,解开了白大褂的扣子,随后轻柔地脱去外衣,挂到墙上。


偷窥者的眼睛里泛起一丝笑意。


唐雪晗把白大褂的褶皱拉平,然后坐在床边。由于宿舍是临时准备的,所有
没有炕,只有两张行军床,唐雪晗一张,袁晓梅一张。房间里有凳子,但是没有
书桌,女医生把油灯放在窗台上,人坐在床头。床头贴墙,她半倚靠在墙上,借
着跳动的灯火,翻看一本医学书籍。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发卡摘掉,乌黑的秀发披散下来,拢住了香肩。


修长的一双玉腿穿着肉色的连裤丝袜,粉雕玉琢。不经意间,唐雪晗支起右
脚,左腿叠在右腿上,左足离地,脚尖一勾,被丝袜包裹着的浑圆脚跟就从黑色
皮鞋中溜了出来。


她的心情很好,一边翻书,一边哼着歌,挑起的左脚随着节拍一荡一荡的—
—「啪」——一个不小心,鞋就掉了。


女医生低头看了看,索性弯腰拿过拖鞋换上,一双皮鞋被整齐地并拢放在了
床脚跟。


灯油似乎是不多了,火苗越来越弱,终于让唐雪晗的眼睛感到不适。她合上
书,塞到枕头下,打开被熏得半黑的灯罩,「呼~ 」吹灭了火。


窗帘有点薄,外面的月色很明亮,透过窗户,朦朦胧胧洒进来,很美。


唐雪晗躺到床上,盖了被子。


她没有注意到,此时床边的那双高跟鞋,已经少了一只。


女医生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甜蜜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皎洁又宁静,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渐渐开始变得厚重。


就在这时,床下的阴暗处突然毫无征兆地拱动了一下。


一个黑影慢慢从行军床底下钻了出来,悄无声息。


他直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月光下,他的头发斑斑驳驳,手中还拿着尚存
余温的皮鞋。


男人捡起地上唐雪晗的另一只鞋,把鼻子伸进鞋窝里,贪婪地扫荡着每一丝
气息,「嘶~ 」他满意的喘着气,把鞋塞入怀中。


借着月光,女医生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酣睡着,隔着薄薄的被子,那曼妙的
身形映出一个优美的轮廓。


男人伸出颤抖的双手,贴着被子轻轻抚摸——这里是胸,这里是臀,这里,
就是脚了。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角,一阵淡淡的温热立刻就弥散开来,夹杂着丝丝浅浅
的酸味。


被单下,唐雪晗一双穿着肉色丝袜的玉足仿佛被保护的花蕊一般,娇滴滴地
并拢侧卧着,男人兴奋地端详着这对让他魂牵梦绕的尤物——粉嫩的脚背,细洁
光滑的足底,以及脚趾处加厚缝合的袜尖。


这双平时始终被皮鞋保护着的玉足,这双从不轻易示人的玉足,现在正真真
切切地与他近在咫尺,叫他怎能不激动。


男人缓缓俯下身,把鼻子凑上去,深深嗅了一口。


「唔……啊——」


脚背上是丝织品的气味,混合着淡淡尘土,脚底则是皮革的味道,而脚尖的
味道最为强烈,隐隐的酸臭气息与皮革味交杂,刺激着男人的鼻腔,也刺激着他
的生理器官,妙不可言。


他忍不住轻轻舔舐了一下那明显因为汗渍而被染成深色的袜尖,咸咸的,淡
淡的,。


女人的脚抽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男人立刻回过神来,而唐雪晗那头
似乎睡得不深,两只玉足迅速缩进被窝里,人跟着就坐了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但男人没有给她机会,一个健步
冲上去,右手死死摁住了她的嘴巴。


「呜?!」唐雪晗的一声尖叫被扼杀在了喉咙里。


「别叫!老实点儿!」男人低低地吼着。


这下唐雪晗被彻底吓醒了,她瞪大了一双美目,很快眼神又立刻变得惊恐。


她看到,跟前这个凶神恶煞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有癫痫病的癞痢!


「林二!他怎么进来的?!我门窗明明锁得好好的呀!」唐雪晗脑袋里一连
串的问号「他想干什么?难道还在打晓梅的主意?万幸,这丫头今天回家了」


「呜呜呜~ 」唐雪晗希望对方放开自己的嘴,这样她或许能跟他讲讲道理。


林二用身子压着女医生,一手在身后摸索,直抓到腰上挂着的绳子,一把拽
了下来。


他起身骑到唐雪晗身上,双手把绳子折成两股。


唐雪晗的嘴巴一恢复自由,立刻深吸一口气:「呼——你、你是林二吧」


男人没理他,动作有条不紊。唐雪晗感到绳子绕上了脖颈,她慌了。


「你要做什么?」


「闭上嘴!臭婊子!」男人骂道。


「你——你这是——呜?」


唐雪晗的嘴里被强塞进了一大团东西。酸溜溜,臭烘烘的,贴着舌头,舔起
来像是丝织品的感觉。


「唔……什么东西!丝袜吗?」唐雪晗心里琢磨。


昨天自己刚洗掉了一条,今天穿的现在还在腿上,那这个难道是?


转念一想,女医生立刻泛起了恶心。自从上次丢过内衣内裤袜子之后,袁晓
梅一直不爱洗衣服,总要攒满一盆才动手。唐雪晗忍不住干呕起来。


男人用拇指把堵嘴的东西往里使劲顶了顶,随后把女人翻过身来。


女医生哪里是一个壮年庄稼汉的对手,唐雪晗的上身很快被结结实实绑了起
来,双手反剪在背后,绳子缠绕着两臂,就连前胸也被捆成一个横躺的8字,勒
得两个圆润的乳房更加丰满了。


男人掀开盖住女医生下身的被子,唐雪晗面朝下躺着,感到自己裙子的后摆
被掀了起来。


「呜呜~ 呜呜!」


她扭动身体,却被摁住了腰肢,滚烫的鼻息从她被裤袜包裹的圆滑翘挺的屁
股开始,往下顺着大腿一直扫到脚心窝。


「呼~ 」林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满足地点点头,这才掏出绳子,把唐雪晗
的一双丝袜玉足交叉捆绑结实。


「呜呜~ !」女人像条虫子一样在床上扭动。


林二抖开被子,罩住被捆绑的女医生,随后一包一卷,唐雪晗就被裹了起来。


他隔着被单,摸索出女人的身体,在约莫是脖子、腰肢、小腿和脚踝的这几
个地方,紧紧捆了几道。


被子卷在床上无助地蠕动着,上边露出一丛乌黑的秀发,下面是一双左右交
叉的丝袜玉足,伴随着被单缝隙里传出微弱的呜呜之声,袜尖里的脚趾还在不停
地捻动。


林二检查了一遍绳结,走到墙边推开后窗。


唐雪晗的宿舍有前窗有后窗,前窗在村委大院,后窗外是一片荒地,林二左
右看看没人,扛起被卷着的女医生,顺着窗户推了出去。


可怜唐雪晗目不视物,只觉得腾空之后,天旋地转,屁股重重砸了一下。


窗台下,紧贴墙靠着一辆板车,车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唐雪晗被推出窗户,
正好掉在草堆上。


林二把揣在怀里的女式皮鞋扔进车里,回头看了看,又从墙上取下女医生的
白大褂,也扔出去,这才双手一搭窗台,跃到窗外。


他笨拙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狼狈起身,慌慌张张把窗户合上。


板车上的唐雪晗还在不停挣扎,差点从车上滑下来。


林二上前一推「上去吧你!」把女人送进角落,随后胡乱抓几把干草盖上,
左望右望没人,抄起板车把手,飞快地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七、陷落


林二的屋子,在村子边缘,很清静,平时没什么人路过。


本就为数不多的村民,下地干活走的是另一边,而大半夜,就更不会有人了。


唐雪晗此刻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目标是自己。


「呜呜呜~ 」


现在的她披头散发,衣裙早就不翼而飞,像瓷瓶一样优美光洁的上身一览无
遗,依旧翘挺紧实的双乳和两颗饱满熟透的黑葡萄毫无遮掩地裸露着,而嘴里却
仍死死塞着袁晓梅酸臭的丝袜,女人的双手被绑在一起拉过头顶固定在炕头,双
脚则被强行岔开,分别捆绑以后栓在炕尾。


男人光着屁股,像条狗一样趴在她身上。丝袜的裤裆被他撕开,里面的内裤
也给粗暴的扯碎,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唐雪晗正在承受男人积压多年欲火。


她的眼泪已经干了。


半个多小时前林二把唐雪晗从被单里放出来以后,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床
上,双脚都来不及解开绑绳就一并抬起来架在单肩上,边闻女人香软的丝袜足底,
一边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没捅几下,就射了她满满一阴道的精液。


现在已经是第二波了。


女医生的眼神中满是无望,身子一下一下的晃,被堵住的嘴有节奏地呻吟,
似已无心反抗。


林二的屋子里脏乱不堪,墙上却挂满了女人的各种贴身物件——内衣,内裤,
胸罩,袜子。唐雪晗看到自己丢失的肉色连裤丝袜,被显眼的挂在炕头,旁边是
袁晓梅被偷的内衣裤和短棉袜。


「唔!」男人低低吼着,正要发力,冷不防门被突然打开了「啪!」


床上二人都是一惊,时间顿时静止,黑暗中,林芬的脸显露了出来。


「呜?」唐雪晗仿佛看到了救星,她不顾嘴巴被堵住,死命呼喊起来。


「呜呜!呜呜呜!」


林芬看到眼前的景象,微微一笑,反身关上门。


「呦,晗姐,怎么,来给咱们林家做媳妇啦?」


她的声音里透着嘲讽,满不是平时对唐雪晗恭恭敬敬的样子。


「呜?」


「妈的,真会挑时候,你来干嘛?」林二骂道。


「来拿钥匙啊,回头村委丢了东西咋办?你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林芬反唇
相讥。


「扫他妈老子的兴」


「切,人都给你弄到手了,还怕逃了不成?」


「拿去!」林二抓过扔在炕上的衣服,摸出一串钥匙,丢了过去。


林芬接过,仔细数了数,放进衣兜,随后踱到床边,笑嘻嘻地摸了摸唐雪晗
细滑的身子。


女医生早就给闷出了一层细密的香汗,林芬捻了捻手指,放到嘴里吮吸了一
下。


「啧啧,这身条,别说男人,连我看了,都动心呢」


「呜呜~ 」


「晗姐,你可别怪我,我也没办法,咱林家总得留个后不是?」


「呜呜呜~ 」


「你有话要说?」


「呜呜!」唐雪晗使劲点头「好,我给你把嘴松开,但你可别大喊大叫啊,
要不然别怪我翻脸」林芬说着,抽出了堵在唐雪晗嘴里的丝袜。白色的袜团吸饱
了唐雪晗的香唾,热乎乎冒着气。


「咳咳!呕——咳咳!」唐雪晗干咳了两声,眼泪马上就流出来了,「小林,
你们放过我吧,我都有两个孩子了,还怎么嫁人呀,你把我放了,我给你哥介绍
年轻的……」


「哎那可不成,我哥可就相中你了,像姓袁的小丫头他压根就看不上」


「……」唐雪晗嘴唇都在发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别在这儿碍老子的事」林二看到两人啰啰嗦嗦,急忙
赶自己妹妹走人。


林芬撇撇嘴「德性!瞧你过河拆桥内样!要不是咱娘发话,我才懒得管你的
事儿」


「滚」


女人摔门而去,林二坐到炕边。


唐雪晗子一颤一颤的,在她心里,愤怒,恐惧,还有绝望,交织在一起。


「哭什么哭,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弄了就弄了,咋了?」林二有点不耐烦
了唐雪晗依旧低声抽泣着。


「我告诉你,老老实实在这儿给我生个儿子,两年到了,我就放你走」


「你、你这是绑架,是强奸……唔唔……」


「妈的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林二骑到唐雪晗身上,抡圆了巴掌,一下一下
抽打在唐雪晗粉嫩的脸颊上「生不生!生不生!老子问你生不生——」


「啪!啪!啪!」


「唔——生!生!求求你,不要打了,我、我生!」


「这还差不多,你他妈要早这么说,也用不着挨揍了,真他妈贱货」


林二说着,把唐雪晗固定在炕头的绳扣解开,女医生的两手可以放松了,但
还是被绑在一起。


一张纸铺在唐雪晗眼前,她的手里随后被塞了一支旧钢笔。


「把名字签上!」


女人一看,纸上写道「本人唐雪晗,自愿嫁于十里坡林X为妻,为期二年,
期间不得离开十里坡,不得与他人私通,无条件服从林X一切要求,两年内,必
须至少为林X生养一名子嗣,如做不到,则契约无限期延长,直至做到为止,立
此为据。」


「签啊!」


唐雪晗握着笔,眼泪扑朔扑朔往下,一直滴到纸上。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事业成功,家庭美满,却会落到这
步田地,不但被人捆绑在臭气熏天的土炕上反复奸污,还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
沦为乡民的生育和泄欲工具,更得签订这种荒唐到令人发指的卖身契。


屈辱。


难以言说的屈辱让女医生握笔的手抖个不停。


「妈的,老子说话不好使是不是,我看你是皮痒了」男人从裤子上抽下裤带,
绞在手上,狠狠一拽「啪!」一声脆响。


「签、签!我——签就是了」唐雪晗颤抖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行了」男人把纸收起来「记住了,踏踏实实在这儿给我生儿子,你要是敢
跑,我就拿着这东西上你们单位去要人,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


「老老实实听话,就能少挨点儿打」林二掂起女人的下巴。


「我、我知道了……」唐雪晗移开了目光。


「躺下!现在老子要接着操你」


「……是……」女医生木木地倒下去,眼睛直愣愣望着天花板。


「张开嘴」一团东西送到嘴边,墙上袁晓梅的短棉袜少了一只。


「我、我不叫就是了」


「张嘴!」


「是」唐雪晗张开嘴,团成一团的袜子立刻塞入口中。


她感到林二霸道地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正在一下一下用力。


「叫」


「呜?」


「给老子叫!」


女医生的屁股被脆生生拍了一下「啪!」


「呜!」她意识到,男人就是想听自己这被堵住嘴巴侵犯时的呜咽。


她开始配合地随着对方的节奏,一下一下地呻吟。


「呜!呜!呜!呜!」


「啪!啪!啪!啪!」


尾声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个早起的村妇挑着菜出门。


可走出不远,女人却猛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前方,那个城里来的漂亮女医生,正失魂落魄地往村委走。


与往常不同,她的头发凌乱不堪,仿佛被人随意撩拨过,白大褂皱皱巴巴像
是匆匆忙忙胡乱套上去的,脚上的皮鞋也沾满了黄土,而最有标志性的双腿,也
不再是粉嫩粉嫩的,细看还有些许淤青。


村妇转了转眼珠,心里打起了小鼓。


「骚货,就连走路的姿势,都不正经啊」


天底下永远都不缺的,就是好生事端的人。


从这天开始,唐雪晗便搬出了宿舍。


袁晓梅和谢涛都很奇怪,问她,只说林芬单独给她找了地方住,更清净一些。


而此后林二更是经常没病找病地来医务室转悠,谢袁两人都很讨厌他,唯独
唐雪晗却每次都会带他到里间,单独检查。


这扇门一关,起码就是二十分钟。


久而久之,他们也看出了点端倪,但又不好说破,几个人之间的话也少了。


三个月后,唐雪晗帮两人申请了调离,自己一人留下,独守十里坡。


至于两年后,期满回城述职,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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